一双细腻的手臂,环住了他的胸膛。
那肌肤光滑而细腻,带着一丝淡淡的、他熟悉的馨香。
陈九浑身一僵,瞬间惊醒!
所有的困意和松弛感在刹那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猛兽般的警觉。
他体内的肌肉瞬间绷紧,几乎是本能地就要挣脱,反击,大喊。
然而,就在他即将爆发的那一刻,一个带着一丝颤抖和无限羞怯的熟悉女声,在他耳边如梦呓般响起:
“九哥……是我”
那个熟悉得让他心颤的女声,声音带着一丝紧张的、压抑的喘息,轻柔地耳语:
“我回来了....”
这声音瞬间击中了他。
所有的挣扎,所有的戒备,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他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
陈九叹了口气,原本紧绷的身体,缓缓地松弛下来,却又带着一种无法言喻的僵硬。
他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只是任由那双柔软的手臂,环绕着他的胸膛。
林怀舟的动作有些笨拙,甚至带着几分生涩的颤抖。
她显然从未做过这样大胆的事情。但她的行动却异常坚持。
她将脸颊贴在他的后背上,感受着他强健有力的心跳。
她的手,开始在他结实的胸膛上,试探性地,轻轻地抚摸。
然后,她将微凉的唇,印在了他的肩胛骨和脖子上,那上面有一道狰狞的旧伤疤。
那是一个个轻柔的、如同羽毛般的吻,从他的后背,到他的脖颈,再到他的耳垂。
每一个吻,都像一颗投入他心湖的石子,漾开一圈圈涟漪。
她的脸颊贴在他的后颈,湿漉漉的头发蹭着他的皮肤,带来一阵阵微痒的战栗。她的吻是那么笨拙,带着少女的青涩,却又滚烫得如同烙铁,将她的心意,毫无保留地烙印在他的肌肤上。
隔着滚烫的皮肤,他也能感受到她那颗正在激烈跳动的心脏。
陈九的呼吸,渐渐变得粗重起来。
他能感觉到自己身体的变化,那是一种最原始的本能反应。
但他依旧没有动,只是任由她在自己身上,点燃一丛丛火焰。
“九哥,要了我吧。”
林怀舟的胆子似乎大了一些。
她从他身后滑到他面前,两人在狭小的浴池里,面对面地抱着。
水波荡漾,蒸汽缭绕,模糊了彼此的容颜,却让彼此的呼吸变得更加清晰可闻。
她抬起手,用指尖轻轻地描摹着他的眉眼、鼻梁,最后,落在他那紧抿的、线条刚毅的唇上。她的眼神,在水汽的氤氲中,亮得惊人。
那里面,有紧张,有羞怯,有渴望,更有一种豁出去一切的决绝。
她主动地吻上了他。
那是一个笨拙而又热烈的吻。
用自己的方式,撬开他的唇齿,将自己的气息,毫无保留地渡了过去。
水波荡漾,蒸汽缭绕,将两人的身影笼罩在一片朦胧的光晕之中。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只剩下彼此的心跳和呼吸声。
陈九终于有了回应。他伸出手,揽住她纤细的腰肢,将她更紧地拥入怀中,化被动为主动,用一种近乎掠夺的姿态,加深了这个吻。
良久,唇分。
两人都在剧烈地喘息着。
陈九看着她那张因动情而泛起红晕的脸,看着她那双迷离而又坚定的眼睛,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
“不后悔?”
林怀舟迎着他的目光,没有丝毫的犹豫,她摇了摇头,然后,又用力地点了点头。
水汽氤氲,林怀舟的脸颊绯红,美得如同雨后的海棠。
陈九不再有任何迟疑。他低下头,再次吻住了她。
这一次,不再有试探,不再有克制,只有最原始的、积压了太久的激情与渴望。
浴池里的水波,开始剧烈地荡漾起来。
蒸汽,如同最温柔的纱幔,将两人紧紧缠绕的身体,笼罩在一片朦胧而唯美的光影之中。
水珠顺着他结实的脊背滑落,又顺着她优美的曲线流淌。
肌肤相亲的触感,在温热的水中被无限地放大。
每一次的喘息,每一次的低吟,都融合在一起。
没有言语,只有最原始的、最坦诚的身体的交融。
在这片温暖的水中,他们仿佛洗去了所有的身份,所有的过往,所有的伪装。他不再是那个背负着千斤重担的“九爷”,她也不再是那个知书达理的“林先生”。
只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用最纯粹的方式,向彼此交付着自己的身体与灵魂。
两个在残酷世界里挣扎求生的孤独灵魂,彻底的交融与慰藉。
水波轻轻荡漾,拍打着池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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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两人从浴室里出来时,天色已经擦黑。
阿萍姐和陈九的母亲看到他们那明显有些异样的神情,和林怀舟那依旧泛着红晕的脸颊,两个女人对视一眼,都露出了心照不宣的,带着几分揶揄的笑容。
“洗好了?”李兰明知故问地看着儿子,“水都凉了吧?赶紧的,饭菜都热了好几遍了。”
林怀舟的脸“唰”地一下红透了,她低下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陈九倒是面色如常,只是耳根处也微微有些发烫。
他没有说话,只是走过去,很自然地,牵起了林怀舟的手。
那只手,微凉,带着一丝紧张的颤抖。
李兰和阿萍姐看着他们紧握的双手,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行了行了,看你们俩这腻歪劲儿。”阿萍姐笑着打趣道,“快去吃饭吧。吃完饭,让九仔陪你到海边走走。”
这顿晚饭,吃得异常安静,却又充满了温馨。
李兰不停地给林怀舟夹菜。
饭后,陈九牵着林怀舟的手,来到了那片玫瑰海的边缘。
夜色下的花海,比白天更多了几分神秘与静谧。
空气中那股浓郁的香气,在清冷的海风中,显得愈发醉人。
两人沿着海岸线,慢慢地走着,
“我……”
“你……”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停下,相视一笑。
“你先说。”陈九道。
林怀舟停下脚步,转过身,面对着他。海风吹拂着她的长发,月光洒在她的脸上,给她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银辉。
“我以前……很怕你。”林怀舟终于开口,声音被海风吹得有些飘忽。
“我知道。”
“我怕你身上的血腥味,怕你眼里的杀气,怕你随时都可能像那些人一样,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
她停下脚步,转过身,认真地看着他,“我还怕你一声不吭就娶了我,像是理所应当的事。更怕的是,我怕我自己......我怕自己会被关在宅子里,心安理得地被视为别人的附属。”
“我也害怕有一天你死在外面,我却什么也做不了。”
她深吸一口气,眼中闪烁着泪光,却也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坦然。
“在费城的那几年,我学到的不仅仅是医术。我解剖尸体,看着人的内脏、骨骼、血脉,我才明白,生命原来是这么脆弱,又是这么坚韧。我看着那些白人教授,他们用冷静的,不带任何偏见的语言,讲解着人体的奥秘。”
“我不再害怕了,九哥。因为我找到了我自己的武器。我不需要再躲在你身后,让你来保护我。我可以和你站在一起。”
陈九静静地听着,心中百感交集。他伸手,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水。
“那,你想做什么?”他问道。
“我想去香港。”林怀舟的眼中,燃起了明亮的光彩,
“我想在那里,开一家我们自己的医学院。我想让更多的孩子,也能学到救人的本事,让他们也能掌握自己的命运。”
“我想开的医学院,一边是医院,一边是学院。医院,用最好的药材,请最好的中西医大夫,专门为我们华人治病,尤其是那些贫苦的同胞,让他们有病能医,不再因为一点小病就活活拖死。学院,则招收那些聪明的、愿意学医的华人子弟,无论是男是女。教他们西医的外科手术、解剖学、药理学,再请国手教他们中医的望闻问切、针灸药理。我要让他们,成为我们华人自己的医生。”
“为什么是香港?”陈九问道。
“因为那里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地方。”
林怀舟的思路清晰而缜密,“在金山,排华的风潮愈演愈烈,我们不可能建立起一所这样高调的、属于我们华人的高等学府。而在大清国内,官府腐败,思想保守,西医更是被视为奇技淫巧,根本没有发展的土壤。”
“所以我想在香港,”
“作为英国的殖民地,那里有相对稳定的法律秩序,有接触西方最新科技和人才的便利。更重要的是,那里有大量的华人同胞,他们需要现代的医疗,也为我们的医学院提供了源源不断的生源。”
“好。”
陈九点了点头,“等过了春节,我陪你一起去香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