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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铁与雾(2 / 2)

它不基于任何崇高的理想,只基于最原始的、对生存的共同需求。

这,正是陈九所期望的。

一个与外界的种族主义截然不同的、务实的、能够为他的基地提供最重要安全保障的联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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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73年,安定峡的建设迎来了它的第二个年头。

生存的危机已经度过,发展的序幕正式拉开。

这一年的核心任务,是建立一个能够为整个基地提供稳定财政收入的经济引擎,一座秘密的鲑鱼罐头厂。

这个计划,在陈九的脑中早已酝酿成熟。

19世纪70年代,正是不列颠哥伦比亚省商业鲑鱼罐头产业的“黄金时代” 。

随着罐头技术的成熟,卑诗省的鲑鱼被大量出口到英国、澳大利亚乃至世界各地,利润极其丰厚。

资本家的罐头厂甚至已经拼命向北扩张,寻找更好的产地。

而旧金山的大型罐头厂已经证明了这行恐怖的吸金能力。

陈九要做的,就是搭上这趟时代的快车,但要以一种不为人知的方式。

一艘伪装成普通货轮的蒸汽船,运来了罐头厂所需的全套设备。

这些设备,是陈九通过太平洋渔业公司的渠道,从东海岸的工厂高价订购,再分批秘密运来的。

其中最关键的,是几座巨大的、由铸铁制成的卧式蒸汽蒸煮锅,也就是当时最先进的高压灭菌锅。

这种设备目前还只在美国投入使用,卑诗省的罐头厂还在用落后一代的技术。

陈九提前搞到手,无疑让他的工厂在技术上占据了先机。

一座规模庞大的罐头厂房,在河口不远处拔地而起。

厂房的设计充分考虑了隐蔽性,建在河谷的内侧,高大的树木成为了天然的屏障,烟雾的扩散也并不显眼。

工厂的劳动力,是现成的。

那些从旧金山的罐头厂工作过的华工,已经是经验丰富的熟练工 。

他们被组织起来,形成了一条高效的流水线。

捕捞、清洗、切割、装罐、封口、蒸煮、贴标、装箱……每一个环节,都井然有序。

女人们负责清洗和切割,她们的手法娴熟,一把小刀上下翻飞,转眼间一条肥美的鲑鱼就被处理得干干净净。

男人们则负责更耗费体力的装罐和封口。

在“烙铁房”里,几十名焊工坐在一排炭炉前,用滚烫的烙铁和铅锡合金,将一个个马口铁罐头严密地焊接起来。

罐头厂的建立,彻底改变了安定峡的经济结构。

它不再是一个仅仅依靠渔猎和伐木维持生存的原始定居点,而变成了一个拥有现代工业生产能力的经济实体。

鲑鱼,这种大自然慷慨的馈赠,被转化成了一箱箱可以远销重洋、换取真金白银的商品。

这些贴着假冒品牌标签的罐头,被秘密地运上陈九的船队,通过他在维多利亚和旧金山建立的销售网络,悄无声息地汇入了全球贸易的洪流。

换回来的,是更多的枪支、弹药、机器设备,以及支撑陈九在旧金山和萨克拉门托进行政治博弈所需的、源源不断的资金。

随着经济的自给自足,安定峡内部的社会秩序也开始建立起来。

这里没有法律,只有陈九和梁伯定下的规矩。

所有人都被编入不同的生产队和战斗队,实行半军事化的管理。

每天清晨,钟声响起,人们便列队走向自己的工作岗位。

食堂提供统一的、管够的伙食。晚上,则是学习的时间。

一所名为“安定义学”的学校被建立起来,所有适龄的儿童,无论男女,都必须入学。成年人则在夜校里学习识字、算术和基础的英语。

这里没有货币,仿照萨克拉门托农场,在多个学者休整过后的制度,建立了只有一种内部流通的“劳动券”。

凭券可以在公共仓库里领取生活必需品和娱乐用品。

这是一个高度集权、却又充满了原始公平的社会。

它以一种不容置疑的集体主义,将所有人的命运都捆绑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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航行是漫长而枯燥的。巨大的蒸汽机有节奏地轰鸣着,如同这艘船沉闷的心跳。

安格斯·麦克劳德曾试图进入机轮舱,以工程师的本能去检查那台驱动着他们命运的机器,但被船员礼貌而坚决地拦住了。

这让他第一次感到了冒犯。

船上的华人劳工们始终保持着一种令人压抑的沉默。

他们很少出现在上层甲板,只是在固定的时间,由一些同样是中国人的工头带领着,在下层甲板放风。

他们的组织性极强,不像是临时招募的劳工,更像是一支没有武器的军队。

伊森·海耶斯凭借他枪械工程师的敏锐观察力,注意到了一些细节。

船上的“船员”数量远超一艘货轮所需,他们行动矫健,眼神警惕,腰间总是鼓鼓囊囊的,显然藏着武器。他们不像水手,更像是狱卒。

塞拉斯·克罗夫特则用他那只饱经战火的独眼,观察着海平面的变化。他发现船只的航线非常奇怪,它在有意识地规避所有可能遇到的船只。

这艘船,像一个幽灵,正悄无声息地滑向世界的边缘。

巴纳比·芬奇的妻子开始晕船,他的孩子们也因为单调的旅途而变得焦躁不安。

他试图用化学知识来解释海水密度的变化,但没有人有心情听。

那种与世隔绝的感觉,正像海雾一样,慢慢渗透进每个人的心里。

第五天,当浓雾笼罩了一切,连太阳都变成了一个模糊的白点时,“海神号”的速度明显放缓了。

空气中传来一股潮湿的、混合着松针和腐木的气味。他们知道,陆地近了。

船只在一片狭窄、水道纵横的群岛之间穿行,两岸是如同巨人般矗立的悬崖峭壁,上面覆盖着浓密的、仿佛从未被阳光穿透的原始森林。

这里的水道极其复杂,若非有经验的引水员,任何船只都会在这里触礁沉没。

突然,雾中传来一声悠远的钟声。

伊森看到,在前方一个被悬崖遮蔽的角落,一小块金属的反光一闪而过。他的瞳孔瞬间收缩。

那是炮管!一尊被伪装得极好的岸防炮。

塞拉斯也看到了,他甚至能大致判断出那门口径不小的拿破仑炮的位置。

“上帝啊,”他喃喃自语,“这可不是用来防御印第安人的。”

“海神号”转过一个弯,眼前豁然开朗。

一个巨大的、被群山环抱的天然海湾出现在他们面前。海湾的景象,让所有人都惊得说不出话来。

这不是荒野,而是一个已经初具规模的工业城镇。

在海湾的尽头,一座小镇沿着山坡铺展开来,至少有两三千人的规模。

数十座样式统一的木屋排列整齐,几条主要的街道上人来人往。高大的锯木厂烟囱正冒着黑烟,巨大的水轮在河口缓缓转动,发出沉重的吱嘎声。

码头上,几艘小型蒸汽船正在卸货,吊臂将巨大的原木从山坡上运下。

远处山谷里,传来隐约的、有节奏的金属敲击声,显然那里有一个矿场。

小镇的中心,几栋两层楼的建筑显得格外突出,其中一栋似乎是行政大楼。

整个小镇依山傍水,布局极为规整,充满了效率至上的工业气息,但同时也透着一股令人不安的军事化色彩。在海湾的几个制高点上,他们能看到隐蔽的了望塔和防御工事的雏形。

“欢迎来到我们的新家园——安定峡谷。”

华金先生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脸上带着一种功德圆满的微笑。

工程师们和他们的家人走下舷梯,脚踏上了一片陌生的土地。

码头上,他们看到了更多的人。绝大多数依然是华人,他们正像工蚁一样,默默地、高效地搬运着货物。

但同时,他们也看到了不少白人。一些人穿着工程师的服装,正对着图纸激烈地讨论着什么。

这些人种族混杂,有德国人,有爱尔兰人,甚至还有几个看起来像南美人的面孔。

伊森·海耶斯的第一反应是寻找枪械工坊。

他看到,在小镇的东侧,一片被单独隔离开的区域,地基已经打好,几座大型的砖石结构建筑正在施工,其中一座有着高大的烟囱和巨大的厂房结构,显然是为锻造和铸造准备的。

规模比他想象中大得多,这绝不是一个只能“保养”枪械的维修站。

塞拉斯·克罗夫特则被码头旁一处正在建设的船坞所吸引。几门从船上拆卸下来的达尔格伦滑膛炮被随意地扔在空地上,旁边堆放着改装用的钢板和炮座。

他的心沉了下去,这分明是在将商船改装成武装炮艇。

他脑海里菲利普伯爵那番“海岸防御”的优雅说辞,此刻显得无比虚伪和可笑。

巴纳比·芬奇闻到了一股刺鼻的硫磺和硝石混合的味道。

他顺着味道望去,看到在山谷深处,远离居民区的地方,一座独立的工坊正在运作。

那里戒备森严,几个武装警卫守在唯一的入口。

他知道,那是火药工坊。他来这里的使命,就是让那座工坊生产出更强大、更致命的产品。一种深深的寒意从他的脊背升起,他不是来为铁路开山,他是来为战争制造心脏。

安格斯·麦克劳德的脸色最为难看。他看到海湾里停泊的几艘所谓的“渔船”,其吃水线和船体结构都明显经过了加固,甲板下的空间被改造成了运兵舱或货舱。

而那台驱动着锯木厂巨大飞轮的蒸汽机,是一台老旧的船用发动机,正在被粗暴地压榨着最后的动力。

工程师们的妻子和孩子们则被眼前的景象吓坏了。

这里没有教堂,没有学校,没有商店,只有无休止的劳作和冰冷的秩序。

莎拉·海耶斯紧紧抓住丈夫的胳臂,声音颤抖地问:“伊森,这是哪里?这不是加拿大,对吗?”

伊森无法回答。

他看着这个他从来听说过,远离文明的城镇,心中充满了矛盾的感受。

作为一名工程师,他为眼前的工业成就感到震撼。

在如此与世隔绝的地方,建立起如此规模的定居点,简直是一个奇迹。

但作为一个普通人,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这里的每一样东西,锯木厂、矿场、罐头厂,都指向一个最终的目的地,正在建设中的枪械工坊、火药厂和炮台。

这里不是一个商业城镇,这是一个军事堡垒。一个隐藏在世界尽头的、正在疯狂备战的战争机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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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四位工程师代表被“请”到了小镇中心那栋最大的行政大楼里。

他们的家人则被“安顿”在几栋新建成的、条件优渥的独立木屋里,屋外有两名持枪的警卫“保护”她们的安全。这无疑是一种无声的警告。

书房里,壁炉的火光跳跃着,墙上挂着一张巨大的温哥华岛西海岸海图。

华金先生并不在,接待他们的是一个陌生的短发华人。

他不像那个彬彬有礼的副手,身上有一种绅士的礼貌,那个华人眼神中透着一股居高临下的冰冷。

“先生们,我想你们已经看到了,我们在这里取得的成就。”

陈九看着这些趁着经济危机骗来的工程师,语气平淡。

“成就?这是一个谎言!一个骗局!”

安格斯·麦克劳德猛地一拍桌子,第一个爆发了,“你们招募我们来是为了给铁路护卫队和渔船提供服务,但这里根本没有铁路,也几乎没有渔船!这是一个兵工厂!”

“你的观察很敏锐,麦克劳德先生。”

陈九毫无意外之色,“但你只说对了一半。这里的一切,最终都是为了保护我们的铁路和船队。只是,我们的商业对手比我们想象中更强大,我们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

“对手?什么对手需要用岸防炮和武装炮艇来对付?”

塞拉斯·克罗夫特冷冷地问道,他的独眼像鹰一样盯着陈九。

陈九笑了笑,站起身走到地图前。“克罗夫特先生,你以为我们面对的是一群拿着弓箭的印第安人吗?不。我们的对手是哈德逊湾公司,是英国皇家海军,甚至……是美国政府。在这片土地上,财富需要用炮火来扞卫。”

工程师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这不是商业竞争,这是叛乱!

“这太疯狂了……”

巴纳比·芬奇喃喃自语,“你们这是在建设堡垒。”

“不,芬奇先生。我们只是想拿回属于我们自己的东西。”

陈九转过身,目光变得锐利,“你们现在有两个选择。第一,履行你们的合同,用你们的才华为安定峡谷服务。你们将获得你们应得的财富、荣誉和地位,你们的家人也将在这里过上最体面的生活。”

“第二,你们可以拒绝。但是,先生们,你们要明白,海神号已经离开了。下一班船什么时候来,甚至是否会来,都取决于我们的意愿。这片原始森林里,每年失踪几个把家人也弄丢了的工程师,不会有任何人知道。你们的家人……我想她们会很期待你们做出明智的选择。”

赤裸裸的威胁。

他们连同他们的家人,都成了人质。

伊森·海耶斯的大脑在飞速运转。他想到了逃跑。

但可能吗?外面是几百英里未被探索的原始森林,是世界上最危险的海岸线之一。

小镇本身就是一个军事堡垒,到处都是武装士兵。

任何逃跑的企图都是自杀。

他看着眼前的陈九,突然明白了菲利普伯爵选择他们的真正原因。

他们不仅仅是技术天才,他们还是走投无路的、渴望证明自己的“失败者”。

伊森被大公司排挤,塞拉斯被和平年代遗忘,巴纳比被主流学界视为异端,安格斯被庞大的体系压抑。

安定峡谷,这个疯狂的法外之地,恰恰是他们唯一能够实现自己价值的舞台。

这是一个用黄金和自由打造的、无比诱人的牢笼。

“你们需要我们做什么?”

伊森开口了,他的声音异常平静。其他三人惊讶地看着他。

陈九赞许地点了点头。“很简单。海耶斯先生,我需要你在一年之内,让步枪工坊投产。我们需要一种性能不逊色于斯宾塞和夏普斯的后装连发步枪,以及配套的金属定装弹生产线。”

“克罗夫特先生,海湾的防御工事需要你的专业知识来完善。同时,我需要你建立一座铸炮厂,我们至少需要二十门12磅线膛炮,以及能击穿铁甲舰的重型火炮。”

“芬奇先生,你的任务是完善我们的火药生产。我们需要稳定的、威力更大的发射药,以及能用于炮弹的高效炸药。”

“麦克劳德先生,船坞需要你来主持。将我们的船只武装起来,并保证我们所有机械的正常运转。未来,我们甚至要建造自己的铁甲舰。”

陈九为他们描绘了未来的工作,那正是他们每个人曾经梦寐以求的、可以毫无保留地施展自己才华的舞台。

这是一个魔鬼的契约。

塞拉斯·克罗夫特长叹了一口气,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

他经历过内战,知道战争的残酷。他本以为自己已经远离了杀戮,却没想到,他将在世界的这个角落,亲手铸造更多的杀戮机器。

巴纳比·芬奇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他曾幻想自己的化学知识能造福人类,但现在,他将用它来制造最高效的毁灭工具。

安格斯·麦克劳德紧紧攥着拳头,指甲深深地嵌进肉里。他将拥有自己的船坞,但代价是为一群野心家打造海盗船。

伊森·海耶斯站起身,走到了窗边。

窗外,夜幕已经降临,但小镇却灯火通明。锯木厂的轰鸣和矿场的敲击声彻夜不息。

无数华人劳工的身影在火光中晃动,像一群沉默的鬼魂,为这座城市的崛起贡献着自己的生命。

而在不远处那栋亮着温暖灯光的木屋里,他的妻子和女儿正在等待着他。

他别无选择。他们都别无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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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别了失魂落魄的工程师,陈九独自一人走到露台上。

他刚刚在旧金山送别陈兰彬,就马不停蹄地来到这处基地。

经过三年的艰苦建设,这座隐藏在世界尽头的秘密基地,已经从一个简陋的拓荒营地,蜕变成了一座戒备森严的峡湾堡垒。

执意去古巴,已经至少印证了一件事,假如将来在陆上对敌,至少他们目前训练出来的“九军”有硬碰硬的实力。

海上,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从海上看,安定峡的入口依旧是那片险恶的、由暗礁和漩涡组成的死亡水道。

但在两侧陡峭的山壁上,已经被开凿出了两个隐秘的炮位。

两门从美国内战中淘汰下来的、却依旧威力巨大的海岸炮,黑洞洞的炮口如同两只警惕的眼睛,俯瞰着这唯一的通道。任何未经允许的船只,都无法活着通过这道天险。

一旦面临海军的封锁,除了天险之外,这两门花了大价钱偷渡来的炮还能起到一定的作用。

如果是全面封锁的话……

峡湾之内,一个完整的社会生态系统已经成型。

在河口区域,是基地的工业与军事核心。

那座日夜不休的鲑鱼罐头厂,规模比初建时扩大了一倍,烟囱里喷吐的黑烟,是这座堡垒跳动的心脏。

旁边,是机器轰鸣的锯木厂、一个能够修理甚至仿制简单船只的船坞,以及一个由铁匠铺和军械坊组成的、防卫最森严的区域。

军械坊里,不仅储存着数千支步枪和堆积如山的弹药,更有从旧金山重金“请”来的白人枪械技师,他们负责保养武器,并尝试着复装子弹,甚至仿制简单的爆炸物。

工业区的旁边,是“九军”的专属营地。

这里完全按照军事要塞的标准建造。一排排整齐的营房,一个巨大的操场,以及一个由梁伯亲自设计的、布满了各种障碍和靶位的训练场。

每天,近千名“九军”的战士,会在这里接受最严苛的训练。他们不仅要练习枪法和队列,还要学习丛林作战、两栖登陆,以及太平军流传下来的、最讲究配合与纪律的阵法。他们的训练,不再是为了街头的械斗,而是为了真正的战争。

沿着河流向内陆延伸,是基地的生活与农业区。

数百栋统一规格的木板房,沿着新修的道路整齐排列,形成了一个个街区。社区的中心,是一个巨大的广场,广场的一侧是集体食堂、公共澡堂和那座“安定义学”。

学校的规模也扩大了许多,除了华人孩子,甚至还有几个来自附近努特卡部落的孩子,在这里一同学习。他们不仅学习中文和英文,还要学习数学、地理,以及由老兵亲自教授的、最基础的军事知识。

在生活区的更深处,是大片的、新开垦出来的农田。

华工们在这里种植着土豆、蔬菜和一些从家乡带来的、正在努力实验此地气候的作物,争取在几年内实现食物的自给自足。

整个安定峡,就像一台精密的机器,在他的意志下,高效而冷酷地运转着。

这里没有自由散漫,没有个人主义。

每个人都是这台机器上的一颗螺丝钉,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而存在。

活下来,以及在几个大国的夹缝中求一份体面。

美国、英国皇家海军、加拿大…..

他转过身,目光投向南方。

星光,正从群山背后的云层中浮现、闪烁。

(出差结束了,下个月更新尽量稳定,时间大约在每日00:01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