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我娘的饭盒还热着(1 / 2)

铁皮饭盒躺在墙角,像一段被遗忘的旧时光。

灰尘覆盖了它大半身躯,锈迹如岁月的斑驳爬满边缘,可当张宇的手指轻轻触上去时——那一点温热,竟顺着指尖直冲心口,烫得他几乎颤抖。

他怔住了。

不是错觉。

这饭盒,还热着。

“哥……”张小禾缩在他怀里,声音轻得像风里一片叶,“我梦见娘了……她每天给你装饭,提着篮子走过田埂,可……可她从没走出过井底。”

张宇猛地一震,低头看她。

小禾的眼瞳泛起一层薄雾,那是阴眼初愈的征兆,也是预知碎片浮现的代价。

她嘴唇发白,却一字一句说得清晰:“她站在井水里,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手里拿着这只饭盒……她在煮饭,可锅是空的,米是魂化的,火是心头血点的……她说,儿子爱吃热的。”

屋内死寂。

连阿黄都停止了低吠,耳朵紧贴头颅,死死盯着那只饭盒。

青痕悄然上前,指尖凝出一道幽蓝符光,轻轻拂过饭盒表面。

符文流转间,她瞳孔骤缩:“这锈……不是氧化所致,是‘封印蚀’!有人用自身精血为引,将三日阳寿、七分魂念封入铁皮之中,只为护住内物不散!”

她顿了顿,声音微颤:“你娘……用命锁住了这份‘温’。”

张宇喉咙发紧,手指缓缓扣住饭盒盖沿。

“咔。”

一声轻响,饭盒自动弹开。

没有饭菜。

没有残渣。

只有一小撮黑土,静静躺在盒底,湿润、细腻,泛着极淡的暗金光泽。

而在土中,埋着三粒稻种——饱满、乌青,根部隐约跳动着微弱脉搏。

“这是……”张宇瞳孔一缩。

“爹田里的种。”小禾喃喃,“父亲每年只种三垄,说那是‘命根田’,不许人碰。”

青痕指尖轻点土壤,符光深入一寸,忽然闷哼一声,倒退半步:“地脉乳!真正的地脉乳!阴土本蚀魂夺魄,可这土……竟被逆转成养魂暖土!三年阳寿,日夜以魂温养,以血浇灌,才炼出这一捧能护新生儿五脏六腑的‘母源土’!”

她抬头看向张宇,眼中罕见地泛起悲意:“你出生那夜,寒煞倒灌百里,凡胎必死。是你娘,在井底跪了七天七夜,用自己的魂火蒸土为壤,种下这三粒稻种,说——‘我的儿,不能冷着胃,不能凉着心。’”

张宇双膝一软,几乎跪下。

他忽然明白,为何从小到大,母亲做的饭总是热的。

哪怕寒冬腊月,她端来的菜碗底下永远冒着白气。

村里人笑她倔,说铁皮饭盒能保温?

可现在他懂了——

那不是保温。

那是用命续温。

小折默默上前,手中白纸翻飞,几息之间,一只素白纸碗成形,轻轻落在地上。

她将那撮黑土倒入碗中,低声呢喃:“我折的碗,从不盛空。”

话音落。

纸碗竟开始渗出乳白米汤,热气蒸腾,香气如潮水般弥漫而出,顺着破窗、破门、顺着风,席卷整个山村。

老张家的灶台无火自燃。

村口槐树上的乌鸦齐齐闭嘴。

连井底的寒气都被逼退三尺。

阿黄小心翼翼舔了一口米汤,忽然浑身一震,焦黑的毛发如雪融化,转眼化作金黄油亮,一双犬瞳中竟浮现出人性般的清明与忠诚,低吼一声,伏地护主,再不抬头。

“这汤……能洗魂。”青痕轻声道,“凡人饮之延寿,鬼物沾之化怨,妖灵触之净浊……这是‘母性之粹’,是比地脉乳更稀有的‘人间大爱’凝成的神物!”

张宇跪坐在地,双手捧起饭盒,紧紧贴在胸口。

滚烫。

不止是温度。

是血脉在燃烧。

是记忆在复苏。

他闭上眼,指尖燃起一缕幽蓝火焰——心火燃契,守墓人最高秘法,以自身魂火唤醒血脉契约。

“我点化的不是土。”他低声说,声音沙哑如裂帛,“是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