岐伯从药箱里取出几块竹简,上面是他多年来记下的医案。“你看这个。”他铺开一卷,“去年秋收时,有个年轻猎手,追一只鹿跑了大半日,回来后突然高热、口渴,喝多少水都不解,脉跳得又快又有力。”
“这是阳太过了吧?”轩辕接过竹简,指尖划过那些古朴的刻字。
“对。”岐伯又递过另一卷,“也是去年,有个老妪,冬天里贪凉,坐在风口织麻布,后来就畏寒、咳嗽,痰是清稀的,脉摸起来沉而缓。”
“这该是阴太盛了。”轩辕脱口而出。
岐伯抚掌:“好!那你说,这两人该怎么治?”
轩辕沉吟片刻,想起崆峒山的草木:向阳坡的草药多带温热(助阳),背阴谷的草木多带寒凉(助阴)。“猎手阳盛,该用清凉的草药,像黄芩、知母那些,浇灭多余的热;老妪阴盛,该用温热的草药,像生姜、桂枝那些,补足不足的阳。”
“道理是对的,可还不够细。”岐伯摇摇头,从陶罐里捻起一片晒干的桑叶,“你看这桑叶,春时采的,带着生发之气(阳中带阴);秋时采的,带着收敛之气(阴中带阳)。人身上的阴阳,也不是铁板一块,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他指着窗外的梧桐树:“树叶为阳(在上,舒展),树根为阴(在下,收敛)。可树叶要靠树根提供水分(阴养阳),树根要靠树叶吸收阳光制造养分(阳生阴)。人体也是这样:五脏藏精气为阴,六腑传化物为阳;阴要靠阳推动,阳要靠阴滋养。”
轩辕听得入了迷,仿佛自己的身体也变成了那棵梧桐树,气血在枝叶与根须间流转。他想起部落里有个妇人,总说心慌、手脚心热(阳浮),却又大便干、口干(阴亏)。以前不知该如何下手,现在想来,是阴不足以涵阳,得既补阴,又稍敛阳。
“那……疾病的本质,就是阴阳失和?”他试探着问。
岐伯点头,眼神变得深邃:“有的是阴多了,比如淋雨受寒,阴邪困脾,人就腹痛腹泻;有的是阳多了,比如吃多了辛辣,胃火上炎,人就牙痛口疮;有的是阴少了,比如久病耗损,阴虚火旺,人就潮热盗汗;有的是阳少了,比如年老体衰,阳气不足,人就畏寒肢冷。”
他取过纸笔,蘸了松烟墨,在麻纸上画了个圆圈,中间画了条S线,一边写“阴”,一边写“阳”。“这叫太极图,阴中有阳眼,阳中有阴眼,就像昼夜交替,冬至一阳生,夏至一阴生。调理阴阳,不能只看一面,要找到那个失衡的点,轻轻推一把,让它自己转起来。”
轩辕看着那张图,忽然想起广成子教他的导引术:吸气时,气沉丹田(阴收);呼气时,气达四肢(阳展)。一呼一吸间,阴阳就在流转。他又想起那些因劳作失衡的族人:日出而作(阳动),日落而息(阴静)本是常理,可若为了赶工,彻夜不眠,就是逆天而行,阴阳怎能不乱?
“先生,”他忽然站起身,眼里闪着光,“我想把这些道理记下来,再结合那些医案,看看能不能找出些规律。比如,哪些症状属阳,哪些属阴;哪些草药能助阳,哪些能滋阴;哪些导引动作能升阳,哪些能潜阴。”
岐伯望着他,欣慰地笑了。灶里的余烬渐渐暗下去,药庐里的光线也柔了下来。“好啊。”他说,“不过阴阳之道,不是记在纸上就完了的。明天一早,你随我去看看东村的李伯,他这几日总说‘身上沉’,你去摸摸他的脉,看看是阴重了,还是阳弱了。”
轩辕用力点头,心里像揣了团火。他知道,这只是开始。阴阳这两个字,像两把钥匙,正等着他去打开人体与天地的奥秘之门。窗外的月光爬上案头,照亮了那几块崆峒山石,也照亮了少年眼里无限的憧憬。
想知道《古人的智慧》中轩辕如何为李伯诊病,能否准确判断阴阳失衡之证,且看下集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