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下文学小说网 > 女生言情 > 重生三国:我郭嘉,开局先续命 > 第96章 天子车驾,无声的审视

第96章 天子车驾,无声的审视(2 / 2)

他(素裳青年)没有看这边。他低头把最后一口粥喝完,把碗往桌上一扣,指尖顿了一下,像给这碗粥也敲了一记钟。

他起身,走向那张靠里的木榻。木榻上放着一件普通的外袍。他拿起,披上。衣角掠过灯光,影在地上画了一道弧。弧很轻,却像把这驿舍划成里外两半:里,是我们;外,是风。

“走。”郭嘉的声音在门外,“第一线先出,第二线接,第三线断后。”

我提扇,跟在影的后面。影从门槛上掠过,门槛上的“安”字像被脚背轻轻擦了一下,又安回去。

——

天子车驾,不鼓,不号,不沸,不疾。

整队出驿时,只有车轮在砂上挪动的声音与马鼻里吐气的“嘶”。

郭嘉走在侧前,偶尔回望。他并不看车篷,他看路边的“人”与“字”:一处、两处、三处,墙角“安”,门柱赭印,小渡旗影。他在心里把这些都连成一个看不见的“篆”。这篆不写在纸上,它写在今日所有人的心里。写一次,足够他们明日走得不慌。

城外的第一段路,是土脊。土脊高于田畴,风从两侧扑来,被人墙挡住,变成和缓的气。

夏侯惇看见边上有个挑担的老者被风压得歪,他走过去,斧背伸出,像一根杖,支在担底。老者“哎呀”一声,连忙作揖。夏侯惇摆手不理,回身时嘴角还噙着一点笑——他自己都没发觉。

第二段路,是旧驿与旧桥之间的小道。小道上堆着去年洪水留下的枯柴,柴杆硌脚。

典韦把链球从臂上卸下来,放在路口,像一块门坎。所有经过的人都抬脚跨过,脚步自然慢了一拍。慢这一拍,正好给后面的车拉开半个车身的距离,彼此不挤。典韦用链当“尺”,步幅一齐,车辙一齐,心也齐。

第三段路,是河岸。昨夜刚收的渡口旗影在水面上“哗啦”一闪,立即平了。

持印的官吏把“旧印封”的箱子搬到仓前,盖上布,一枚新刻的“安”字落在箱盖角。我军押解的黑蓑头户从角门看了一眼,眼里有恨,也有服。

他抬手,把袖口内的另一枚小印悄悄解下,递给押解的士卒。士卒不乱,他先给他一碗粥,再取印。印落在粥旁,发出一点干涩的声。头户眼里那点恨,像被粥的热气蒸掉一层。

队列沿着河岸走时,郭嘉在马侧,轻咳两声。

他把咳咽回去,目光仍是冷静的。他不看水,他看更远处的堤。堤的暗处,有人影。他不急。他只是手指在缰上轻轻一抖。张辽人墙把那处暗的地方从“暗”变成“无”。“无”,比“暗”更让人绝望。

天子坐在车里,帘未完全放下。

他从帘缝处看世界,看得到什么,便是什么。他看见一个六七岁的孩子举着一条小鱼,呆呆看队列;他看见一位妇人趿着鞋,半身躲在门里,另半身被灯光照着;他看见门槛上的“安”、渡口的赭印、驿亭里那口热水锅。

他把这些看在眼里,不说话。他的眼睛里有一道水光,光不动,像一条很细的河倒映着星。他在车内,很静,像他在废墟里喝粥的那会儿。

静,并非冷,是把“惊”与“怒”放到心里,盖上一层盖,盖上去之后,还能听见心在动。

他忽然抬起手,敲了敲车壁——两下,极轻。夏侯惇知道这个“信”,是“停”。车轻轻一缓。前面小桥上,有一个背曲的老妪抱着一篮子豆饼,正要过桥。她看见队列,吓得缩了一下。桥窄,她退不下去。

荀彧把车帘掀开半指,轻声对桥头的兵道:“先请人过。”兵点头。桥上人影一侧,队列如水轻轻向左退半尺,空出轻的一线。

老妪不敢动,手抖。典韦把链放在桥口,像一条“界”,笑着用另一只手势示意:“走,别怕。”

老妪的脚先在“界”外抖了一下,随后跨了过去。她到桥当中,忽然停住,回头看队列,又看那个笑着的壮汉,伸手把篮子里一块豆饼塞给他。

典韦没接,笑着摆手。夏侯惇却接了,掰了一小块,蘸了蘸随身的小盐包,塞进嘴里。盐遇豆,一点甜。这甜,不齁人。

车里那只手缓缓放下,搭在膝头。天子没有开口,他的眼睫轻抖了一下,像外面的杨叶。

——(鸩·视觉)

离城三里,有一片低矮的坟。坟旁有一棵槐,槐根蝼蚁成堆。再过去,就是驿道的岔路。

郭嘉的“图”在这里开出三瓣:一瓣向许,一瓣向渭,一瓣向空。空路是假的,却走得最像真的——因为它最顺。人遇到顺,就容易犯错。

我走的是“空路”的边。边上草矮,地软。我蹲下,用扇尖在地上划了三道浅痕:一长两短。三道痕对着北面,像三根刺。刺不是给我们,是给追的人。

追的人喜欢直,他们看到这三道浅痕,就会以为“有人小队急走”。他们会扑上来,会撞上张辽布下的“墙”。墙不会伤他们;墙只会让他们掉头。

掉头的那一瞬,他们心里的“偏”会被自己掰断。

我起身,往“许路”那瓣走。路两侧是早春的地,泥湿,气冷。

我用指尖在袖里摁了摁,感到盖在扇面上的那层薄鱼油还有温。

我轻轻一笑。今晚这座城,钟响了三声,粥添了三次,印换了三处。还有一件事没完——“审视”。审视不是问人,也不是问战,它问“心”。

谁在寒夜里不推杯,谁在出城时不抢路,谁在桥上肯让步,谁在驿口不动刀——这些都是“审”。

我回头看队列,素裳的青年在其中。他的帘微微起了一指宽。他没有看我,他在看远处的一盏灯。灯不亮,像人的眼睛在夜里闭了一会儿。

他的目光往那盏灯上停了一瞬,随后落回队里的一只轮子。我忽然明白,他在看什么:他在看轮在泥里刻出的那一道浅浅的“度”。度是人心里的尺。轮若不偏,心便不偏。

——

出城十里,月上来了。

风把云掀开一角,露出一块薄薄的银。路更清,影更淡。

张辽轻声下令,第一线加半步,第二线持平,第三线落后两马身。荀彧在车中,再次打开那卷誊清的敕文,最后一行干了。他收笔,往里一折,折口对着“安”。

郭嘉勒马,回望黑在身后的城。他的眼里有一点光,像火熄后剩下的一粒星。他抬手按在心口,很轻。

他知道,眼前这队人、这几辆车、这两道墙,是一座“朝”的骨。骨是可以搬的。今晚先把骨搬走,明日再把血与肉带上来。血,是粮与人;肉,是法与名。搬骨的人刀要稳,搬血的人手要软,搬肉的人心要硬。这三者,他都要在自己身上备齐。他轻咳一声,笑着咽下去。

“奉孝。”荀彧并马而来,压低声音,“路顺,天顺,人心顺。”

“铃不响,风自顺。”郭嘉也压低声音,“明日‘行在’入许,城里便安。”

“陛下……”荀彧目光向那辆不起眼的车投去,“可还有旨?”

“旨在‘不旨’。”郭嘉淡淡,“他今晚只看,不说。他的‘不说’,就是‘说’。”

荀彧会意,不再言。

夜更深处,一阵杂沓的足音被风送来,又被风吞掉。

张辽的墙淡淡一移,像影跟着影。夏侯惇的斧背在肩上轻轻一磕,像对夜点头。典韦把链球往上一提,提到与肩同齐,像把一个沉默的人扛在肩上。

驿道旁小丘的枯草轻轻摇了几下,摇起一条藏在草下的小蛇,又很快蜷回去。

天子车驾,无声。无声里,有审视。审视里,不见刀,只有“度”。

——(鸩·视觉)

我落在队尾,数“轮”:一、二、三、四……每一圈,都在泥里留下一个浅浅的圆。

我在心里把这些圆连成一条线。线的尽头,是许。许是暂安,不是终止。终止是“法”。我想起庙门口那一碗粥,姜丝最后浮在碗边的一丝亮。

我那时以为那亮会熄。现在它没有——它被另一盏灯接过去了。灯不亮,也能暖人心。

夜里有一只白鸟,沿着河岸飞。它不叫,它只是拍了两下翅,然后滑翔,像把城里的那三声钟带到更远一点的地方。更远的地方,会听见。

我把扇骨合上,叠好,收入袖中。袖里有一枚从城门兵手里借来的小印。印旁刻“安”。

我用指尖轻轻摸了一下,指尖凉了一瞬,又热了一瞬。我忽然想,明天行到许县的第一件事,应该不是“敕”,不是“告”,而是——“粥”。粥不可断。粥在,人安。人安,法行。法行,路开。路开,心不偏。

我笑了一下,笑在风里。风把我的笑吹得很轻,轻到像没有。没有也好。今晚该有声的,都响过了;该无声的,都安静着。

——

月色下,队列如线,慢慢地把长安抛在身后。

城里仍旧有人在睡,有人在看,有人在哭,有人在喝粥。钟楼在黑中站着,裂缝里不再有灰。

庙门槛上的“安”字,在夜露里被润了一层,明早会更清。黑蓑的头户在押解队里抬了抬头,又落下。他不骂,也不笑。他的手指在绳上轻轻摩了一摩,像跟过去握手,然后松开。

天子在车里,眼帘落下一半。他没有睡,他在想。他不是想“权”,也不是想“名”,他在想“度”。

他记住了今天城里所有轻轻的按与轻轻的让:钟声、粥、墙、轮。他记住了庙里那张舆地图上,郭嘉指的三问:“安、食、道”。他把这三个字写在心里,写得很小,却不易擦去。

他知道今夜的车驾无声,而这无声,是一种“说”。明日他会说话,说的是“行在”,说的是“安民”,不说“伐”与“复”。“伐”与“复”,交给这群在夜里不动刃的人去做。

郭嘉抬头看月,轻轻吐出一口寒气。寒气在唇边化开,像一朵即将合拢的花。

他回头,看那辆普通得像谁家货车的车,目光在帘缝停了一瞬,又移开。

他的心很冷,冷得能断;也很亮,亮得能照。他把这一冷一亮,都压在“安”字上:“朝,先安后令。”

队列翻过最后一处土脊,前头的路直往东方。

东方还黑着,黑得像一口深井。井底,已经有一线很细的光,像明日要响的第一声钟

——不高,不快,却让所有人的心同时沉、又同时浮。

天子车驾,无声而审视。审视之后,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