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河对岸的坡地上果然铺着层粉云，风一吹，花瓣簌簌往下落，像场温柔的雨。林羽撑着竹篙，竹筏箭似的划过去，李壮趴在筏边，伸手去够水里的柳叶，差点一头栽进河里，引得众人笑作一团。
靠岸时，林羽先跳下去，伸手将苏瑶接了过来。她的指尖碰到他缠着布条的手，两人都顿了一下，又像触电似的分开。苏瑶低头理了理裙摆，耳根却红透了——刚才触到的地方，正是他被竹篾划伤的伤口，缠着的布条还透着点红。
“林羽哥，你手还疼不？”李壮总算爬上岸，凑过去扒拉林羽的手，“王老汉说你流了好多血呢。”
“早不疼了。”林羽把竹篙往岸边一插，弯腰摘了朵刚落在苏瑶发间的桃花，“别管这个，阿瑶你看，这片桃花是不是比你说的还好看？”
苏瑶抬头，只见漫山遍野的粉色铺到天边，风过时，花瓣像雪一样落在她肩头、林羽的青布衫上，连沈清雪的裙摆都沾了好几片。她忽然想起昨夜林羽在窗外说的话——“明天带你去个好地方”，原来他说的就是这里。
“好看。”她轻声说，声音被风吹得散了些，却清晰地落进林羽耳朵里。他笑起来，眼里的光比头顶的太阳还亮：“那以后每年都来，怎么样？”
李壮在旁边扯着嗓子喊：“也算我一个！我要在这儿搭个小棚子，卖桃花糕！”
沈清雪笑着点头：“我带些花种来，让这片坡地开满不同的花，春天看桃花，夏天看月季，秋天……”
“秋天就摘果子吃！”李壮抢着说，手里已经攥了把刚摘的野桃，啃得满脸汁水。
苏瑶看着闹成一团的几人，又看了看身边的林羽，他正低头替她拂去肩头的花瓣，动作轻柔得像怕碰碎了什么。她忽然觉得，这片桃花坡，这晃悠的竹筏，还有身边这些吵吵闹闹的人，就是最好的光景了。
风又起，桃花瓣漫天飞舞，落在竹筏上，落在发间，也落在每个人的笑脸上。
（接上）桃花瓣粘在林羽的青布衫上，像撒了把粉色的星星。他忽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摸出个布包，层层打开时，里面露出几块桃花形状的糕点，酥皮上还印着浅浅的花纹。
“这是清雪姐教我做的，”他把糕点递到苏瑶手里，指尖不经意碰到她的掌心，两人都像被烫了下，又同时缩回手，“她说桃花馅要加些蜂蜜才甜，你尝尝？”
苏瑶捏起一块，咬下去时酥皮簌簌往下掉，清甜混着花香漫开在舌尖。她看见林羽正盯着自己，耳朵尖红得发亮，突然想逗逗他，便故意把糕点举到他嘴边：“你也吃呀，就许你看我吃？”
林羽愣了愣，张口咬了一小口，碎屑沾在唇角，被苏瑶伸手擦掉时，他忽然抓住她的手腕，声音低得像怕惊飞了桃花：“阿瑶，明年……”
话没说完，李壮抱着个装满野桃的竹筐冲过来，筐沿磕在竹筏上，震得桃花糕掉了半块。“快看我摘的桃！比镇上买的甜十倍！”他举着个通红的桃子凑到苏瑶面前，汁水顺着指缝往下滴，“清雪姐说要酿桃酒，埋在桃树下，明年开封时喊上所有人来喝！”
沈清雪正蹲在岸边挖坑，听见这话直起腰笑：“还得等桃子再熟些，现在摘太早啦。”她裙摆沾着泥土，手里却捧着束刚掐的野蔷薇，往苏瑶发间插了一朵，“这样才好看，配你的桃花糕。”
苏瑶摸了摸发间的蔷薇，忽然发现林羽手里还攥着块碎糕，正盯着她发间的花出神。她悄悄往他身边挪了挪，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你刚才想说什么？明年……”
“明年，”林羽猛地回神，脸颊比桃花还红，“明年我把竹筏改成木船，带你来摘最大的桃，再教你酿桃酒，好不好？”
李壮在远处喊着要比赛爬树，沈清雪已经挽起袖子准备应战，桃花瓣还在簌簌落，苏瑶看着林羽眼里的光，忽然觉得这糕点的甜，比得过所有春天。她用力点头，看见他悄悄把那半块碎糕塞进嘴里，嘴角还沾着粉色的碎屑——原来他也会不好意思呀。
竹筏在岸边轻轻晃，桃花瓣落在水面，漂向远处的河湾，像一串粉色的脚印，记着这个吵吵闹闹又甜丝丝的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