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漫过镇口的石板路时，苏瑶攥着那片带“竹”字的幽蓝花瓣往外跑，鬓角的碎发被风吹得贴在脸颊，眼里亮得像落了星子，嘴唇抿成条紧绷的直线——那是她憋着劲往前冲时独有的模样。“东边菜园！快！”她的声音带着跑出来的喘，却字字清晰，抓着花瓣的手指因用力而泛白。
李壮愣了愣，赶紧捡起地上的芝麻酥塞进怀里，糖渣粘了满手，他甩着胳膊追上去，胖乎乎的脸蛋因为急跑涨得通红：“苏瑶姐！等等我！我认识路！王老汉的菜园子我熟，上次偷摘他的黄瓜还被追了半条街！”他的草鞋踩过水洼，溅起的泥点糊在裤腿上，却毫不在意，只一个劲往前蹿。
沈清雪紧随其后，裙摆被风掀起一角，露出纤细的脚踝。她跑起来不像苏瑶那样急吼吼，步子轻快却稳当，目光扫过路边的草木，忽然喊住两人：“等等！这花瓣上有字！”她蹲下身，指尖捏起那片被碾进泥里的幽蓝花瓣，对着光眯眼细看，“是个‘竹’字，王老汉的菜园边是不是有片竹林？”
“对！有片毛竹林！”李壮猛地拍大腿，跑得更欢了，“我上次就躲在竹林里，才没被王老汉抓住！”他的声音又响又亮，惊飞了枝头的麻雀，“苏瑶姐你看！前面那个戴草帽的就是王老汉！”
菜园门口，王老汉正蹲在竹筐旁择菜，草帽压得很低，露出花白的胡须。听见脚步声，他慢悠悠抬起头，浑浊的眼睛在三人脸上转了圈，最后落在苏瑶手里的花瓣上，忽然笑了，皱眉挤成一团：“沈老先生的徒弟？我就说今早喜鹊叫得欢，原来是等贵人呢。”
苏瑶停下脚步，胸口还在剧烈起伏，她把花瓣递过去，声音带着喘：“王爷爷，您见过一个穿青布衫的后生吗？左手食指有道疤。”
王老汉接过花瓣，在衣襟上蹭了蹭沾着泥土的手，指节粗大，布满老茧：“穿青布衫的？昨儿后晌还在这儿帮我捆竹子呢，说要做个竹筏子。”他往竹林那边指了指，“人刚走没多久，说去上游找结实的竹子，还留了句话，让我给个带‘羽’字木牌的姑娘捎句话——‘竹筏做好了，等你去试’。”
“竹筏！”苏瑶的眼睛瞬间亮了，像被点燃的灯芯，“他往哪边走了？”
“顺着河沿往上，”王老汉站起身，拍了拍裤腿上的土，“那后生心眼实，捆竹子时手指被竹篾划了，血流了不少还说没事，我让他去村头张郎中那包扎，他说不打紧，找着好竹子比啥都重要……”
李壮已经窜到竹林边，扒着竹子往里瞅，胖乎乎的脸贴在竹节上，闷声闷气地喊：“苏瑶姐！这里有新砍的竹子！还有血迹呢！”他的声音里带着兴奋，鼻尖蹭到竹上的露水，打了个喷嚏。
沈清雪走过去，指尖轻轻碰了碰竹上的血迹，又闻了闻：“新鲜的，没干透。顺着血迹追，肯定能赶上。”她转头看向苏瑶，眼里带着鼓励的光，“走吧，他在等我们呢。”
苏瑶点头，脚步轻快得像踩着风。跑过竹林时，竹叶扫过她的脸颊，痒痒的，她却笑了，眼里的光比头顶的太阳还要亮。“林羽哥肯定在前面，”她边跑边说，声音里裹着藏不住的雀跃，“他做竹筏一定是想带我去河对岸，上次我说想看对岸的野桃花……”
李壮跟在后面，喘得像头小公牛，却还嚷嚷着：“等等我！到了对岸我帮你们看东西！我力气大！”他的草帽跑掉了，露出被太阳晒得黝黑的脑门，汗珠顺着脸颊往下淌，滴在地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河沿的泥土软乎乎的，印着一串清晰的脚印。沈清雪忽然停住，指着前方的浅滩：“看！竹筏！”
浅滩上，一个青布衫的身影正蹲在竹筏旁捆绳子，背影清瘦，阳光落在他身上，勾勒出利落的轮廓。听见动静，他回过头，左手还缠着布条，指尖沾着竹屑，看见苏瑶时，他笑了，眼角眉梢都带着暖意：“阿瑶，你来得正好，试试这竹筏稳不稳？”
苏瑶站在原地，忽然就红了眼眶，却咧着嘴笑出声：“林羽哥！你等我一下！”她提起裙摆，踩着水朝他跑过去，水花溅了满腿，却像踩着最软的云朵。
李壮在后面喊：“等等！我还没上船呢！”他笨拙地往竹筏上爬，差点把竹筏踩翻，引得沈清雪笑着去扶，阳光落在三人身上，河风带着水汽吹过，把笑声送出去很远很远。
竹筏在水面轻轻晃悠，苏瑶刚站稳，李壮就“噗通”一声摔了个屁股墩，溅起的水花打湿了林羽的青布衫。林羽伸手将他拉起来，指尖的竹屑蹭在李壮胳膊上，引得他龇牙咧嘴：“林羽哥，你这竹筏扎得也太晃了！”
“是你自己笨。”林羽嘴上怼着，却反手将竹篙插进水里，稳稳撑了一下，竹筏顿时平稳了不少。他看向苏瑶，眼里的笑意藏不住：“阿瑶，坐稳了，带你去看野桃花。”
苏瑶挨着他坐下，指尖拂过竹筏边缘的青苔，忽然发现竹筏缝隙里卡着片幽蓝花瓣——和她攥了一路的那片一模一样。她悄悄将花瓣捏在手里，指腹摩挲着，心里像揣了只小兔子，砰砰直跳。
沈清雪蹲在竹筏尾部，饶有兴致地看着水里的鱼群，忽然指着远处喊道：“快看！那片粉色是不是野桃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