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修好了吗?”父亲握紧她的手,“以后你想去菜畦摘菜,想去井台打水,咱慢慢走,不用急。”
晚晴挎着竹篮来送午饭时,正撞见父母在小路上散步。篮子里装着刚蒸的玉米饼,热气腾腾的,混着新铺石板的潮气。“婶,叔,吃饭了。”她把篮子放在院中的石桌上,见林骁在收拾工具,便走过去帮忙,“这路铺得真好看,比镇上的水泥地还结实。”
母亲坐在石凳上,往父亲手里塞了块玉米饼:“你爹就爱吃这个,说有小时候的味道。”她往晚晴碗里夹了块腌萝卜,“这是你叔腌的,他总说‘萝卜得晒三天,腌出来才脆’。”
晚晴咬了口萝卜,果然脆得很,带着点微辣的香。“叔的手艺真好。”她往母亲碗里添了勺小米粥,“婶您多喝点粥,养胃。”
林骁坐在旁边,看着母亲小口喝粥,父亲帮她擦嘴角的粥渍,忽然觉得这条新铺的小路,像根无形的线,把散落的时光都串在了一起——小时候父母牵着他的手走在这条路上,后来他扶着父母走,如今父母互相搀扶着走,脚步虽慢,却从未松开过彼此的手。
午后,母亲说想去菜畦看看,父亲便扶着她,慢慢往小路尽头走。菜畦里的韭菜刚割过一茬,冒出嫩绿的芽,母亲蹲下来想拔草,却被父亲拦住:“我来,你别动,小心闪着腰。”他的动作很慢,弯腰时要顿好几下,却拔得很认真,把每根杂草都连根拽起。
林骁和晚晴站在院门口,看着父母在菜畦边忙碌的身影,像两株相依的老树,根在土里缠得紧紧的。“林大哥,”晚晴轻声说,“您看婶和叔,多好。”
林骁点点头,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得满满的。他忽然明白,母亲所谓的“修”,从来不是修补被冲垮的石板路、松动的井台,而是用这些带着父亲气息的日常,把岁月的缺口一点点填平。她不是在怀念过去,是在延续过去——延续父亲腌萝卜的手艺,延续两人一起散步的习惯,延续那些刻在时光里的牵挂。
傍晚时,夕阳把小路染成金红。父母坐在院中的石凳上,父亲给母亲捶背,母亲给父亲扇扇子,扇叶的“哗啦”声混着两人的低语,像首温柔的歌。林骁往灶膛里添了把柴,晚晴在烧火,锅里的豆角炖土豆发出“咕嘟”的响,香气漫了满院。
“阿骁,”母亲忽然喊他,“明天把你爹的镰刀磨磨,韭菜该割第二茬了。”
“好。”林骁应着。
“让他磨慢点,”父亲补充道,“他小时候磨镰刀,总把刃磨崩了,你娘还得重新磨。”
母亲笑了,眼角的皱纹挤成个小团:“就你记得清楚。”
林骁望着灶膛里跳动的火苗,忽然觉得,所谓“一起走”,从来不是指走得多远多快,而是指不管走了多少年,不管路有多难走,身边的人都愿意等你,扶你,陪着你把剩下的路,走成彼此最熟悉的模样。
就像这条新铺的小路,石板是新的,可走在路上的人,牵在一起的手,都是旧的,暖的,带着岁月的温度,能一直走到时光的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