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让你好看呢。”父亲说得理所当然,仿佛在说今天天气不错。母亲的脸“腾”地红了,伸手捶了他一下,却没用力,像花瓣落在棉花上。
林骁站在厨房门口,看着灶台上母亲早上蒸的馒头,还冒着热气。他忽然想起小时候,总觉得父母是不会老的。父亲能一下子把他举过头顶,母亲能在灶台前站一整天,包出满满一笼屉包子。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父亲的背开始弯了,母亲的眼睛花了,连走路都需要互相搀扶了。
“骁儿,火生旺点,我给你娘熬点姜茶。”父亲喊道,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依赖。
“哎。”林骁应着,往灶膛里添了柴。火苗“噼啪”跳着,映得他脸发烫。原来所谓的“修”,从来不是把旧的换成新的,而是看着彼此的皱纹一天天深起来,却依然愿意为对方焐一杯热茶,扶一段路,把日子里的磕磕绊绊,都磨成贴在心口的暖。
母亲又开始咳嗽,父亲立刻扶她起来往屋里走。这一次,林骁快步上前,从另一边扶住母亲:“娘,我这边搭把手。”
父亲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只是把母亲的手交了些到林骁手里。三人慢慢往屋挪,母亲的重量一半在父亲肩上,一半在林骁臂弯里,脚步虽慢,却稳当得很。
“你爹年轻时,”母亲忽然开口,声音轻轻的,“能扛着两百斤的粮食走二里地,现在啊……”
“现在也能扛动你。”父亲打断她,语气硬邦邦的,却把母亲扶得更紧了。
林骁低头看着三人交叠的影子,被夕阳拉得很长很长。他忽然明白,父母的“老”,从来不是需要被“修”的麻烦,而是岁月给的礼物——让他们有机会,把年轻时没说出口的软话,都融进搀扶的每一步里;把当年没来得及表达的温柔,都藏进递药、添柴的琐碎里。
进屋时,母亲忽然回头对林骁笑了笑:“你爹刚才说,等天好点,想把院角的那棵老石榴树剪剪枝,说来年能多结几个果。”
父亲在一旁嘟囔:“就你多嘴。”
林骁笑着应道:“我来剪,您俩指挥就行。”
灶膛里的火还在烧,姜茶的香味漫了出来,混着屋里的暖意,把窗外的寒风挡得严严实实。林骁看着父母坐在炕沿上,父亲正帮母亲揉着膝盖,母亲则拿着针线,缝补父亲磨破的袖口,忽然觉得,所谓的“时间”,从来不是用来追赶的,而是用来陪着身边人,慢慢走的。
就像父亲扶着母亲的手,就像母亲缝补父亲衣服的线,看似慢,却把日子缝得又暖又结实。林骁往灶膛里又添了块柴,火苗蹿得更高了,映得满屋子都是亮堂堂的。他想,这样的日子,慢一点,再慢一点,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