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6章 旧时光里的补丁(2 / 2)

晚晴的眼圈红了,往母亲手里又塞了颗草莓:“婶,多吃点。我种的草莓熟了,明天摘一筐来,给您腌草莓酱,像您以前做的那样。”

母亲的眼睛亮了,像落了星子:“好啊,你爹最爱吃我腌的酱,抹在玉米饼子上,能多吃两张。”她忽然拉住晚晴的手,往她腕上套了个银镯子,是奶奶传下来的,“这是给你的,你嫁过来时,我总说‘等有闲钱了给你打个新的’,现在……”

“婶,这镯子挺好的。”晚晴的声音带着哽咽,“比新的还珍贵。”

林骁望着母亲认真的模样,忽然明白,她所谓的“修”,从来不是修补磨破的袖口、褪色的布料,而是用这些带着父亲气息的念想,把岁月的缺口一点点缝补起来。她不是糊涂,是舍不得让父亲的痕迹淡去——棋盘上的空位永远留着他的棋子,饭桌上的粗瓷碗永远摆着他的位置,连说话时,都总在句尾加上“你爹说”,像父亲还坐在旁边,听着,应着。

午后,母亲说要给父亲补蓝布衫,林骁陪着她翻箱倒柜。樟木箱里的旧衣物散发着樟脑的清香,母亲翻出件半旧的花布衫,说“这是你爹偷偷给我买的,当年我总嫌艳,现在看,倒挺好看”。她拿起针线,往布衫的肘部缝了块补丁,是用父亲的旧裤子改的蓝布,针脚歪歪扭扭,却缝得格外紧实。

“你爹总说,补丁得缝成菱形,说‘方方正正,日子才稳’。”母亲举着布衫对着光看,“你看这针脚,比我年轻时差远了,他要是看见,准得笑我‘手笨了’。”

林骁帮她穿好针线,指尖触到她冰凉的手,忽然想起小时候,母亲也是这样坐在灯下缝补,父亲坐在旁边劈柴,柴火“噼啪”响,混着母亲的针线声,像支唱不完的歌。那时的补丁是因为穷,现在的补丁,是因为思念。

傍晚时,晚晴带着儿子小念来了。小念手里攥着个木陀螺,是林骁照着父亲的样子做的,上面缠着红布条,转起来像团跳动的火。“太奶奶,你看!”小念举着陀螺在院里跑,笑声惊飞了檐下的燕子。

母亲坐在藤椅上,看着小念转圈,忽然说:“你爹以前也爱抽陀螺,说‘转得快,日子就顺’。”她往小念手里塞了块糖,“慢点跑,别摔着,跟你爷爷小时候一个样,毛躁。”

小念凑到母亲跟前,指着她手里的花布衫:“太奶奶,这布衫上的补丁真好看。”

母亲笑了,把布衫往小念身上比了比:“等你长大了,太奶奶给你做件新的,不用打补丁的。”

林骁望着这一幕,夕阳把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像幅被时光浸暖的画。他忽然懂得,所谓“一起走”,从来不是指脚步的同步,而是指那些刻在血脉里的牵挂,那些融在日常里的习惯,会像这补丁一样,把一代又一代的记忆缝在一起——父亲的棋盘,母亲的针线,小念的陀螺,都是时光的补丁,把岁月的裂纹补成温暖的纹路。

夜里,林骁被母亲的呓语惊醒。她坐在灯下,手里攥着那件花布衫,嘴里喃喃着:“老头子,你看这补丁,我缝得比上次好……”林骁走过去,见她的老花镜滑在鼻尖,针还别在布衫上,像在等谁来夸。

“娘,该睡了。”林骁扶她躺下,往她枕边放了个布偶,是用父亲的旧袜子缝的,眉眼是母亲绣的,歪歪扭扭,却透着股执拗。

母亲的呼吸渐渐匀了,嘴角却微微翘着,像梦到了父亲夸她的针线。林骁坐在炕边,望着窗外的月光,忽然觉得,父母从未真正离开。他们在棋盘的纹路里,在布衫的补丁里,在小念的笑声里,继续陪着他,把这“一起走”的故事,缝进岁月的长卷里,让每个春天都带着旧时光的暖,让每个补丁都开出思念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