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6章 旧时光里的补丁(1 / 2)

诗曰

针线穿连岁月痕,残阳斜照旧柴门。

一床棉絮藏温语,半篓粗粮记苦恩。

扶杖犹寻千岁路,执灯还照故人心。

莫言老景多萧瑟,尚有牵丝系晚春。

林骁蹲在堂屋的地上,手里捧着块磨得发亮的青石板,上面是父亲用錾子凿的棋盘。石缝里嵌着经年累月的烟灰,是他和父亲对弈时,父亲总爱把烟锅往石板上磕留下的。母亲蹲在旁边,用小刷子蘸着清水一点点刷,老花镜滑到鼻尖,她却浑然不觉,嘴里念叨着:“你爹总说这棋盘得常刷,不然落了灰,棋子走不动道。”

“娘,我来吧。”林骁想接过刷子,母亲却往旁边躲了躲:“你手重,别把纹路刷平了。”她的手指关节肿得像老树根,刷起棋缝里的灰却格外灵活,“你小时候总爱偷挪棋子,被你爹发现了,就举着烟锅追你,绕着这石板跑三圈,最后还是把糖块塞你手里。”

林骁望着石板上纵横的纹路,被两代人的手磨得温润,像块浸了岁月的玉。父亲走后的第十个春天,母亲的记性越发差了,前儿把刚晒的被子收进柜里,转头就忘了,蹲在院里哭,说“把你爹的念想弄丢了”。可只要摸到这棋盘、父亲的烟袋、她亲手缝的虎头鞋,那些模糊的记忆就会突然清晰,连哪年哪月父亲在棋盘角磕掉块碴,都记得分毫不差。

“刷干净了,咱摆局棋。”林骁从墙角的陶罐里摸出棋子,是用杏核磨的,黑的涂了墨,白的留着原木色,边缘被摸得圆润。他记得这副棋子是父亲亲手做的,那年他十岁,发高烧,父亲守在炕边,用捡来的杏核磨了三天,说“等你好了,爹教你下盲棋”。

母亲把棋盘擦得发亮,夕阳透过窗棂照在上面,纹路里的水渍映出细碎的光。“你爹总说,下棋跟过日子一样,得懂让,不能光顾着吃子。”她拿起颗黑子,往天元位一放,“他就爱占这儿,说‘中间站稳了,四面都能活’。”

林骁执白子应着,母亲的棋路还是老样子,看似散乱,却处处藏着牵挂——总在他的白子周围落子,像怕他的棋走得太险。他忽然想起父亲临终前,也是这样陪母亲下棋,明明能赢,却故意让着,最后笑着说“你娘的棋,越来越精了”。

“骁儿,”母亲落了颗子,忽然抬头,“你爹那件蓝布衫,袖口又磨破了,我找了块新布,等会儿你帮我穿穿针线。”

林骁心里一沉。父亲的蓝布衫早就随葬了,母亲却总说“在箱底压着呢”。他没戳破,只是点头:“好,等下完这局就帮您穿。”

晚晴端着洗好的草莓进来时,正撞见母子俩对着空棋盘落子。她把草莓放在棋盘旁的小几上,蹲下来帮母亲捏肩膀:“婶,这草莓甜,您尝尝。我娘说,春天得多吃点鲜果,败火。”

母亲拿起颗草莓,往嘴里送了半颗,忽然笑了:“你爹也爱吃草莓,就是总嫌贵,每次赶集都站在摊前看半天,说‘等咱自己种的熟了,管够’。”她往棋盘角的空位放了颗草莓,“给你爹留着,他准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