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4章 老物件与新晨光(2 / 2)

“林大哥,”晚晴忽然说,“阿叔阿婶的意思,我懂。其实……我娘也说,年底是个好日子。”

林骁的心跳漏了一拍,手里的锤子“当啷”掉在地上。

屋里传来母亲的声音:“骁儿,晚晴,过来吃点糕!”

两人对视一笑,都有点不好意思,一前一后往堂屋走。刚到门口,就见父亲正拿着林骁小时候的虎头鞋,给晚晴看:“你看这针脚,歪歪扭扭的,是他娘第一次学做鞋,扎了好几个洞呢。”

晚晴笑着接过来,鞋面上的虎头早就磨掉了毛,却洗得干干净净。“婶的手艺真好。”

母亲嗔怪道:“就你嘴甜。”眼里的笑意却藏不住。

吃过早饭,父亲说想晒晒太阳,林骁便把藤椅搬到院子里的石榴树下。母亲搬了个小板凳坐在旁边,给父亲捶腿。晚晴在一旁择菜,时不时抬头看看他们,嘴角带着笑。林骁坐在门槛上,擦着父亲那把旧铜烟袋,烟袋杆上的包浆亮得像层玉。

“骁儿,”父亲忽然说,“那辆旧自行车,你修好了没?”

“快了,链条上点油就行。”林骁答。那是辆二八大杠,是父亲年轻时跑运输用的,后来传给了林骁,去年链条断了,一直扔在墙角。

“修好给晚晴骑吧,”父亲说,“她每次来都要走二里地,怪累的。”

晚晴脸一红:“不用不用,我走路习惯了。”

母亲笑着说:“让你骑你就骑,这是你叔的心意。”

午后,林骁去修自行车,晚晴帮他递工具。阳光穿过石榴树的叶子,在地上洒下斑斑点点的光。链条“咔嗒”一声扣上时,晚晴忽然说:“林大哥,我娘说,嫁妆她都备得差不多了,就等个好日子。”

林骁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手里的扳手差点掉了。他看着晚晴泛红的脸颊,忽然觉得,父母说的“修”,从来不是指把旧机器拆了重装,而是像修这自行车链条,哪怕锈了、断了,只要慢慢敲、细细磨,总能重新转起来。就像父亲的身子,就算弱了,可只要一家人守在一起,喝碗热粥,说句闲话,就比啥药都管用。

傍晚时,晚晴要回去了,母亲往她篮里塞了满满一篮红薯:“回去蒸蒸吃,甜得很。”父亲坐在藤椅上,挥了挥手里的铜烟袋:“让你爹娘来家里坐坐,我跟你叔喝两盅。”

晚晴笑着应了,走到门口又回头,对林骁说:“明天我来帮婶做鞋。”

林骁送她到巷口,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夕阳里,辫梢的红头绳像团小火苗。回到院子里,见母亲正给父亲披上厚外套,两人头挨着头,在看石榴树新发的嫩芽。

“骁儿,”母亲抬头,“我跟你爹商量了,年底就办喜事,简单点,一家人热闹热闹就行。”

父亲点点头:“对,不用请太多人,把你张叔、李婶他们叫来就行。”

林骁看着他们,忽然觉得眼眶有点热。他蹲下身,摸着父亲那辆修好的自行车,车把上的漆掉了大半,却擦得锃亮。车铃铛轻轻一碰,“叮铃”一声,像在唱一首老掉牙的歌。

原来所谓的“修”,从来不是和时间较劲,而是陪着那些老物件、老亲人,慢慢走,细细过。就像这石榴树,就算枝断了,根还在;就像父母的身子,就算弱了,爱还在。而他要做的,就是守着这根,护着这爱,把日子过成一碗热粥,一炉暖火,一声叮铃的车响——简单,却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