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刚亮,太极殿东阁的门被推开。李震走进来时,手里拿着一卷图册,边缘有些磨损,但上面的线条清晰可见。他将图册放在长案上,没有先说话。
几名大臣已经候在两侧,神情各异。有人低头看着手里的简报,有人目光落在那卷图册上,眉头微皱。昨夜的立储诏书刚定下,朝中气氛还未完全平复,如今皇帝又召集议事,显然是要推动新政落地。
李瑶随后入内,衣袖里夹着几份文书。她站在父亲下手位置,安静地把资料摆好。这份规划她准备了多日,数据来自三年来的粮产记录、人口流动统计和各地铁器使用情况。每一个数字都经过反复核对。
李震开口:“今日议的是国策方向。不谈人选,只论事。”
一位老臣出列,声音沉稳:“陛下,太子已立,政局初稳。眼下当以休养生息为主,不宜轻举妄动。”
“轻举妄动?”李瑶抬头看他,“去年关中大旱,粮食运不到灾区,三十万百姓靠野菜度日。若有一条全天通行的路,粮食能早十日抵达,会少死多少人?”
老臣语塞。
李震打开图册,正是乾坤万象匣生成的《全国地形与资源分布图》。纸上山川走势、河流走向一目了然,各州矿脉用红点标注,交通要道则以虚线连接。
“这是什么纸?”一名工部官员忍不住问。
“图纸。”李震说,“不是画出来的,是算出来的。每一座山的高度,每一条河的流速,都经过实地勘测和推演。”
他指向北方:“这里,燕州到云州之间,山路崎岖,马车每月只能通行十二日。一旦下雪,断路两月有余。去年冬天,三批药材卡在路上,疫病因此蔓延。”
众人沉默。
李瑶上前一步,取出第一份数据简:“过去三年,因运输延误导致的粮食损耗平均为百分之二十三。也就是说,每运一百石粮,有二十三石没到百姓手里。”
她停顿一下,“如果修一条硬质路面,用轨道牵引车辆,损耗能降到百分之五以内。”
“轨道?”有人大声质疑,“铁轨铺路?那得用多少铁?国库撑得住吗?”
“我们不用纯铁。”李瑶答,“主结构用石料和夯土,表面铺设窄条铁轨,仅车轮接触部分用金属。这样每里耗铁量不足传统战车铠甲的十分之一。”
她拿出第二组数据:“目前全国铁矿年产量可支持每年修建三百里铁路。十年内,连通七大国仓与十五个主产粮区。”
工部尚书低头计算片刻,抬头问:“那农具呢?你说要让每个农户都用上铁犁?现在八成百姓还在用木头和石头。”
“正是因为如此,才必须改。”李瑶翻开第三份简册,“一组对比:一个壮劳力用木犁,一天耕半亩地;用标准铁犁,一天能耕两亩半。效率提升四倍以上。”
她继续说:“我们已经在三个县试点推广。结果是,当年亩产增加三成,农户收入翻了一番。他们愿意拿粮食换铁器,甚至主动集资请匠人上门修理。”
礼部一位学士冷笑:“百姓手里哪来那么多铁?就算你们给,也得有人会造。”
“所以我们建匠坊。”李震接过话,“每个州设两个中央匠作所,统一锻造标准农具。原料由官矿供应,成品低价售出,可用粮食抵偿。”
“这不是赈济吗?”
“不是。”李瑶摇头,“这是投资。农民多打粮食,国家税收就多。去年试点县税赋增长百分之十八,远超其他地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