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匠送来第二版陶弹模型时,李骁正低头批阅屯田迁移的名册。他接过那枚陶制小球,指尖划过表面接缝,质地比前一版更粗糙,但弧度均匀,落地应当更容易碎裂。
“试过摔吗?”他问。
工匠点头:“从两丈高台扔下,十次有八次裂开,火油能泼出三步远。”
李骁把模型放在案角,提起炭笔在改良进度表上画了个勾。门外传来脚步声,亲卫低声通报北线地基清理已完成六成,预计三日内可动工浇筑夯土层。
他放下笔,站起身活动肩颈。窗外风沙渐歇,远处铁锤敲打石头的声音仍在持续。第一批轻伤士兵已编入筑城队,医官也按令开始每日巡诊。一切都在推进。
就在这时,京城方向快马加急送来一封密函——西域鄯善部族使团已过玉门关,不日将抵京师,为首者乃长老之女阿史那云歌,随行携带异域礼物十余车,请求觐见。
李骁看完信,沉默片刻,提笔批了“准行”二字,盖上兵部印信,命人速返京呈交内阁。他知道,这是李瑶此前外交成果的延续。那场谈判险些因残旗事件破裂,最终靠阿卜都尔斡旋才得以签约。如今对方主动来访,意义非同一般。
他转身走向沙盘,目光扫过北境防线,又落回案上的密函。边境未稳,西域却来使,朝中必有议论。但他没有多写一字。
与此同时,京城西园广场已布置妥当。彩棚沿廊架起,中原与西域旗帜交错悬挂。苏婉一早便带着医女们到场,查验带来的药材清单。她翻到“火莲根”一项时顿了顿,这味药性烈,在空间系统的药理库中标注为“慎用”。
李瑶随后抵达,手中拿着刚整理好的接待流程。她与母亲碰头后,立刻安排礼乐司准备雅乐《清平调》,又派人去接西域乐师入城。
半个时辰后,使团车队缓缓驶入广场。为首女子身披红褐披风,面容坚毅,颈间挂着一只褪色的青布药囊。苏婉一眼认出,那是她们医疗队去年在疏勒发放的防疫香包。
她迎上前去,微微一笑:“我记得你。”
阿史那云歌翻身下马,双手抚胸行礼:“您救过我的孩子,我今日来,不只是为国事。”
两人相视片刻,无需多言。
仪式开始,使团成员依古礼捧出沙土,洒于门前空地。几名中原官员面露惊疑,有人低声说这是诅咒之兆。气氛一时凝滞。
苏婉 stepped forward,取来金盘接住最后一捧黄沙,朗声道:“此为净途礼,洗去尘劳,以诚相见。”她说完,亲自将沙倒入盆中,示意礼乐起奏。
琴声悠扬,《清平调》响起。西域乐师随即登台,琵琶声如泉涌,羯鼓低鸣应和。一曲《龟兹夜月》奏罢,全场掌声雷动。
李瑶适时开口,请西域舞者展示“星轨裙”。那舞裙缀满铜铃,舞动时铃声错落,竟隐隐合着北斗七星的节律。
“这不是杂耍。”她对围观的学者说,“每一声对应天象方位,可作孩童识星启蒙之用。”
一位老学士捻须点头:“原来暗含历法,倒是巧思。”
话音未落,已有学堂教习主动上前请教编舞原理。偏见悄然消散。
午时过后,文化交流进入实操环节。西域药师取出“火莲膏”,称可治刀伤冻疮,愈合极快。几位医官皱眉,担心毒性不可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