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策下达后,执行层面的问题立刻浮现。有些州府报上来的数据明显滞后,甚至前后矛盾。李瑶派人暗查,发现个别官员为避责,故意压报实情。
她立即下令,在全国三十个重点城市设立经济观测点。每个点由大晟银行派驻专员,每日采集物价、用工、物流三项核心指标,直报中枢,不得经地方官之手。
“以后我说某地有问题,不是听谁汇报,是看数据。”她在会议上强调。
为了预判政策效果,她还引入推演机制。每五日召开一次经济形势模拟会,用沙盘推演调控手段的连锁反应。比如降低关税是否真能刺激出口,投放平价米会不会打击本地粮商。
一次推演显示,若不限制采购规模,内府买下的工艺品可能挤压民间市场。李瑶当场修改方案,限定采购品类与数量,并要求所有展品标明出处,优先选用小作坊产品。
墙上的《全国经济热力图》成了日常议事的第一参照。绿色代表平稳,黄色表示预警,红色则是高危。起初南方一片红,北方黄斑连片。十日后,红区渐退,黄斑缩小。
崔嫣然来看时,见李瑶正盯着图上一处闪烁的黄点。
“这是楚南?”她问。
“嗯。”李瑶应道,“盐引交易异常活跃。表面看是流通放开,但我怀疑有人在囤。”
崔嫣然眉头微皱:“要不要查?”
“不急。”李瑶摇头,“先放一点风声,说朝廷要扩大铁器许可。商人逐利,听到这个,自然把资金转去炒铁,盐就会松动。”
“然后我们趁机查盐?”
“对。”李瑶淡淡地说,“明面上放宽,暗地里盯紧。一旦发现大宗囤积,锦衣卫联合市舶司直接稽查,货没收,人按律办。”
崔嫣然轻叹:“你这不是治经济,是在下棋。”
李瑶没接这话,只问:“士绅商会那边,共担契约谈得怎么样?”
“已有三家大族答应试点。”崔嫣然答,“他们愿意入股船队,也接受利润分成比例。”
“很好。”李瑶提笔批了同意,“告诉他们,第一批船队回来,若有盈余,朝廷抽成减半。”
夜深,其他人都已离去。李瑶仍坐在灯下,翻阅最后一份观测简报。南方布价止跌回升,北方粮库周转恢复正常。
她合上卷册,唤来次日要赴楚南巡查的财政使臣,低声交代几句。重点是查盐仓进出记录,不动声色。
崔嫣然准备离开,回头看见她又拿起一份新到的情报。
“还不歇?”她问。
“刚收到消息。”李瑶看着纸上一行字,“有商号在暗中收购铁矿石,量不小。”
崔嫣然走近看了一眼:“又是想炒?”
李瑶没说话,只是把那张纸按在桌上,右手慢慢握紧了笔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