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得对。”李瑶看着他,“所以我会公开每家商户的进货价和销售价,每月公布一次。谁违规,谁的名字就会出现在告示榜上。”
另一人接口:“要是我们都不供货呢?市面没货,看你们怎么办。”
崔嫣然这时站起身。她的声音不高,但清晰传到每个人耳中。
“诸位都是经商多年的人,应当明白一点——百姓买不起米盐,就不会买布匹瓷器,也不会雇工匠修屋。你们赚的是流通的钱,可一旦流通断了,谁还能做生意?”
她顿了顿。“先贤讲义利之辨,重利不忘义。如今朝廷推行新政,为的是让更多人活下来,活得有尊严。你们若是只盯着眼前这点利,将来史书上怎么写?”
厅内一时无人说话。
片刻后,有人举手,表示愿意签署协议。接着第二人、第三人……到最后,二十人中有十七人签字画押。
会议结束,大多数人默默离场。只有三人留下,其中一人是来自楚南的盐商,姓周。他等到其他人走远,才低声对李瑶说:“大人,还有五家商号约好了,三天后集体罢市,想逼您让步。”
李瑶没显惊讶。“他们打算怎么做?”
“先把货藏起来,放出谣言说朝廷断供,引发恐慌抢购。等物价再涨一波,他们再悄悄抛售。”
“你为什么告诉我?”
“我父亲死于饥荒。”他说,“我不想看到那种事再发生。”
李瑶记下他的名字,让他先回去,不要暴露。
当天下午,她下令大晟银行向三家忠于新政的商行紧急拨款,用于提前采购三个月的民生物资。同时让地方官府放出风声:朝廷已备足三年储备,只待开仓济民。
消息传开后,原本蠢蠢欲动的几家商号开始犹豫。有两家连夜派人打听京城仓库的真实情况,却被巡查司拦下盘问。第三天早上,罢市计划不了了之。
傍晚时分,李瑶仍在户部值房。她看完最后一份物价回稳报告,合上卷宗,对旁边的书吏说:“明日召学政司议事。”
书吏应声退下。
她没动,仍坐在案前。窗外暮色渐浓,檐下铜铃被风吹得轻轻晃了一下。灯光映在墙上,把她坐着的身影拉得很长。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敲了敲桌面,节奏稳定,像在计算什么。
忽然,门被推开一条缝,一名暗部信使递进一封密信。她接过,拆开扫了一眼,眉头微不可察地动了动。
信纸上写着一行字:北境商路出现异常银流,疑似敌国势力渗透。
她把信纸凑近烛火,看着它烧成灰烬,落进铜盆。
然后她重新打开案头的全国商税分布图,拿起朱笔,在北部三州交界处画了一个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