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瑶将最后一份军校训练补给清单批完,搁下笔时指尖有些发僵。她没抬头,只问站在旁边的书吏:“户部账房的快报到了没有?”
“刚送进来,放在东角案上。”
她起身走过去,翻开那叠纸。第三页的数据让她停住了。青州盐价七日内涨了三倍,楚南米市出现抢购,几大商行的仓单显示库存充足,却迟迟不放货。
这不是天灾,是人为压市。
她坐回案前,抽出空白卷轴,写下几个名字。这些都是近半年与新政合作密切的商户,信誉可靠。她让人把名单送去大晟银行,要求立刻启动应急信贷通道。
门外传来脚步声,崔嫣然走了进来。她穿了一身素色深衣,发髻简单挽起,手里拿着一份帖子。
“我已经发了请柬。”她说,“后日午时,商政恳谈会,地点设在户部议事厅。能来的都来了。”
李瑶点头。“让他们知道是谈,不是审。”
“可有些人心里清楚自己干了什么。”崔嫣然把帖子放下,“我特意没邀那几家最闹腾的,等他们主动找上门再说。”
当天夜里,情报网汇总的交易记录送到了。李瑶坐在灯下一页页翻看。有三家商号在五日前就开始秘密调集资金,从边州低价收粮,再转手高价卖出。其中一家还在暗中联络其他商户,试图统一行动,逼朝廷松口。
她把这些证据单独摘出,封进一个黑木匣子里。
第二天一早,她去了大晟银行。这里是全国财政流转的核心,所有官银进出都要经过审核。她调出最近十日的转账流水,发现一笔异常汇款——五千两白银从北方某商会名下,转入一名小吏账户,时间就在昨日申时。
她让主管冻结这笔款项,并查清经手人。
中午前,结果出来了。那小吏是户部一名低级账房,平日沉默寡言,但从昨日起突然出入酒楼,还订了去南方的船票。
李瑶没下令抓人。她让人盯着,只要他不出城,就随他活动。
恳谈会当天,户部议事厅摆了二十张圆桌。各地商人代表陆续到场,有人神色从容,有人眼神闪躲。李瑶和崔嫣然坐在主位,等所有人落座后才开口。
“今天请大家来,只有一个目的。”李瑶说,“稳物价,保民生。”
底下一片安静。
“我知道有些人觉得,买卖本该自由定价。但自由不是乱来。”她挥手,几名文书抬出三本账册,摆在大厅中央的长桌上。“这是灾区平价粮运输记录,这是某商号十日内三次加价凭证,这是私仓囤米八千石的密报。三件事,同一家商行。”
有人开始低声议论。
李瑶继续说:“你们当中,有人支持新政,也有人只想趁机捞一笔。我不追究过去,但从今天起,市场要有规矩。”
她宣布设立官方指导价,允许上下浮动不超过一成。合规商户可享受低息贷款和漕运优先权。同时成立市场巡查司,由锦衣卫协助稽查囤积行为。
话音刚落,一名灰袍老者站起来。“李大人,这话听着好听,可若我们照做,别人不守呢?最后吃亏的还是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