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闭上眼,不再说话。
李毅也不再问。他让人把搜到的信件和鱼符摆在地上,一一拍照存档。这是铁证,不需要口供也能定罪。
但他知道,真正的主谋还没露面。
他想起几个月前审过的那个叛吏,临死前提到太傅府夜聚群儒,密议废立。当时他上报李震,只得到一句“盯紧些”。如今看来,那不是空穴来风。
他翻开俘虏口供记录,逐条比对。其中有三人提到,近半月内曾见过一名老幕僚出入各家府邸,自称替“老太傅”传话。那人须发皆白,走路微跛,常穿青灰长衫。
李毅记下了特征。
他又调出城防图,标出所有可疑路线。若王晏真想脱身,不会走官道,也不会带大队人马。最可能的方式是化整为零,让心腹分散出城,再于城外汇合。
他下令加强城北、城西几处偏门巡查,特别留意独行老者或商队中的随行文书。
做完这些,他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天快亮时,追踪车队的锦衣卫回来了。
“车里是空的,”带队的校尉说,“我们跟着到了十里铺,发现车厢底下藏着一个人,已经被捂死了。”
“是谁?”
“身份不明,脸被毁了。但身上有崔氏家徽的玉佩。”
李毅沉默片刻。“把尸体带回,查清楚来历。另外,通知刑部备案,查封崔氏全部产业,家属软禁待审。”
命令下达后,他独自走进皇宫暗阁。
这里是他平时处理机密事务的地方,墙上挂着一幅都城全图,桌上摆着几份未拆的密报。他点亮油灯,把今晚缴获的信件摊开,对照地图逐一标记。
七个家族,分布在城南、城东和近郊。他们的田庄、祠堂、私塾,全都连成一张网。而这张网的中心点,正是太傅府。
他盯着那个位置看了很久。
窗外,晨光微露,街上开始有了动静。但宫城里依旧安静。
他拿起笔,在王晏的名字旁画了个圈。又在圈外画了一道线,像是围住了什么。
然后他放下笔,靠在椅背上闭眼休息。精神消耗太大,脑袋一阵阵发胀。刚才动用“天机推演”预判敌人包抄路线,差点让他眼前发黑。
但他不能停。
这些人敢动手,就说明他们觉得时机成熟。而只要他们动了,就会露出破绽。
他睁开眼,重新看向地图。
太傅府的大门紧闭,可屋檐下的瓦片有些松动。昨夜风不大,不该有响动。他记得有人报告,王晏府中有个老仆最近频繁外出买药,说是治咳疾。
可王晏从不咳嗽。
李毅站起身,走到窗边。远处宫墙之上,一只乌鸦飞过,落在太傅府方向的屋脊上。
他盯着那片屋檐,忽然开口:“传令下去,太傅府外围加派双岗,不准任何仆役进出。另外,查一下最近三个月进出该府的所有药材清单。”
话音落下,门外响起脚步声。
一名锦衣卫低声回应:“是。”
李毅没有回头。他的目光仍钉在地图上的那个圆圈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