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震回到书房时,檐角铜铃正被夜风撞响。他没点灯,径直走向墙角那只乌木柜,拉开第三格暗屉,取出一块刻有云纹的青铜牌。牌面微烫,像是刚从某处取回。他将牌翻转,背面浮现出一行细如蚊足的字——“盐场三成,任务完成”。
他指尖在那行字上停了半息,随即闭眼。
再睁眼时,已置身一片灰白空间。四壁无形,脚下是平整石面,原先的百步之地如今延展至目力难及。中央悬浮一卷竹简,其上文字流转不止。他伸手触去,简上骤然展开一幅豫州全境图,盐道、关卡、驻军布防皆以红点标注,而王焕府邸所在,竟有三道黑线缠绕,如蛛网缚虫。
“情报分析模块已启。”一个无男女老少之分的声音在空间中响起,“可解析目标人物关联网络,单次消耗历史修正值十点。当前余额:十点。”
李震未动。
他知道这数值来之不易。每一点都来自对乱局的干预——赈灾、平叛、改制,皆需权衡代价。此刻若用尽,短期内再难动用高阶功能。可若不用,明日藩王使者回话,他们便只能被动迎击。
门外传来脚步声,轻而稳,是李瑶。
她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一叠纸,边走边说:“王焕今早去了陈氏旧宅,守门人说他只待了半刻钟,出来时袖口沾了灰。李毅查了账房,近三个月,州府上报盐税少了四成,但实际出货量只降了一成。”
李震点头,目光仍落在空间竹简上。
“您是不是已经……”李瑶声音压低。
“刚解锁。”他说,“能看,但只能看一次。”
“那就看王焕。”她走近,将纸放在桌上,“他最近动作太急。紫草封库、封锁南门、借使者发难,每一步都在逼我们犯错。可他一个文官,哪来的胆子?背后必有人供他底气。如果我们能知道他和谁在通消息,就能反推整张网。”
李震沉默片刻,终于在心中默念:“目标锁定:王焕、陈氏残余、盐税流向、军情泄露路径。”
竹简骤亮。
文字如雨落下,凝成一份图文并茂的册页。第一页便是王焕手书密信残片:“……陈三郎允我每年两万两,只求盐引不查。北境布防图已交其表兄,换得铁甲五十具。”落款日期,正是三日前。
第二页列出资金流向:自去年冬起,王焕名下七处田产陆续过户至一匿名商号,付款方为“广济药行”——正是当初囤积紫草的那家。
第三页更惊人:王焕每月初七必赴城西老茶馆,与一名戴斗笠男子密谈。李毅曾跟踪至巷口,对方却凭空消失。系统推演显示,那人极可能来自楚南赵氏——一个早已被朝廷削藩的旧族。
李震退出空间,额角渗出一层薄汗。
李瑶立刻上前,接过他递来的竹简复本——那是空间自动生成的纸质副本,字迹清晰,图示分明。
“这东西……”她翻到布防图泄露页,眉头紧锁,“他敢把军情卖给外人?”
“不是外人。”李震声音冷,“是内鬼。陈氏倒了,他得找新靠山。赵氏残余想复起,需要地方官配合。两人一拍即合。”
“那我们怎么办?现在揭发,证据确凿。”
“不行。”李震摇头,“揭得太早,只会打草惊蛇。赵氏在暗,我们若贸然出手,反被咬住把柄。更何况……”他顿了顿,“藩王那边还没动静。使者带走了银锭,说明他们想拿这事做文章。我们现在跳出来,就成了‘畏罪先发’。”
李瑶明白过来:“所以得等他们先出招?”
“不。”李震盯着那份资金往来表,“是我们先动,但不动他。”
“那动谁?”
“动账。”他说,“把广济药行的资金链挖出来,顺藤摸瓜,找出背后真正操盘的人。王焕只是个出面的傀儡,真正想搅乱豫州的,是躲在后面的影子。”
李瑶迅速提笔,在纸上画出一条线:“从药行入手,查它所有交易记录,尤其是向外地汇款的渠道。如果钱流向楚南,就能坐实通敌。而且……”她抬头,“我们还可以反向设局。比如放出风声,说李家要重开南门药市,吸引他们资金调动,再抓现行。”
李震看了她一眼,微微颔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