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震这才掀开炮衣,整门火炮显露。复合膛线在日光下流转,炮口微仰,正对伏兵藏身处。他从怀中取出一张烧焦的纸片,边缘残缺,依稀可见“硝七硫二炭一”字样,轻轻放在桌上。
“这是火药配方的一部分。”他说,“你们若想全貌,现在签文书,便得活路。若不签……”他抬手,二十门火炮齐转,炮口缓缓对准硫磺火油堆。
首领喉头滚动,汗水滑落鬓角。他盯着那张残片,又看向炮口螺旋纹,终于伸手去拿笔。
苏婉此时端着托盘走上石台,红绸覆盖。她当众掀开,盘中三碗黑水蠕动,细如发丝的蛊虫盘绕游走。她将一碗推至首领面前:“这是从你府中后井取的水样,昨夜泡开。”
首领猛地后退一步,撞翻座椅。苏婉不动声色,将另一碗推给张郡守:“你家厨娘,每日取此水煮粥,已半月。”
李瑶从袖中取出闽越王令牌,与密信一并摊开:“闽越密使昨夜混入人群,袖藏毒针,已被截获。”她指向台下被缚之人,其袖口露出半截银针。
李震不再多言,只将火药配方碎片推向文书旁。李瑶铺开绢纸,上书“商业通行不得阻挠”九字,末尾留出签名空位。
首领提笔,手抖得几乎握不住。墨点在纸上洇开,如血渍蔓延。他写下名字,按下火漆印。最后一印落定,远处城头轰然作响,二十架改装投石机自女墙后升起,投篮中非石非铁,而是刻着“通行”二字的木牌。木牌腾空而起,越过城墙,落入市集街道。
李骁纵马驰出城门,马鞍旁挂着一颗带血首级,面纹刺青未消。他勒马于市集中央,抽出长刀高举,刀身映日生寒。
“从今日起,李氏商队过境,税减三成。”他声音如铁,“敢劫者,如他。”
百姓围立,无人出声。一名老商贾颤手拾起一块落地木牌,指尖抚过“通行”二字,忽而跪地叩首。
苏婉回到药房,将最后一包异常竹炭投入药炉。火焰腾起刹那,炭心炸裂,一缕青烟升腾,显出楚南水师徽记轮廓。她未惊,未语,只轻轻吹灭烛火。
火光熄灭时,炭灰中一枚微小铁片露出一角,刻着半个“楚”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