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震蹲下,盯着那滴铜液冷却成块。他未笑,只问:“能铸钱否?”
“能。”赵武点头,“但需钱范。”
李震起身,环视四周。山风穿林,无人迹声。他下令:“小规模试采,每日限五人,天明进山,日落前撤。矿洞口以乱石掩埋,进出不留足迹。所出矿石,全数运回铁匠铺后院,不得外传。”
回城后,李震召李瑶至密室。
李瑶已得消息,摊开一卷图纸,上绘“钱范制式”,旁注《古法铸币要略》七条,皆自“乾坤万象匣”中调出。图示钱型圆孔方,正面“青牛”二字隶书,背面波浪纹三道,象征盐河。
“为何是‘青牛’?”李震问。
“布庄首布绣‘为民做主’,商队以‘福布’为号,百姓已认此名。”李瑶道,“铜钱若刻‘大雍’,反失本心。不如自立名号。”
李震默然片刻,点头:“就用‘青牛’。”
赵武领命,在铁匠铺后院辟出隐秘工坊。炉火重燃,坩埚架起,以盐矿残渣为助熔剂,调和铜液。首日三炉,皆因火候不均,钱文模糊,边缘开裂。第二日改用双层陶范,内壁涂炭粉防粘,终得一枚完整铜钱,但字迹仍浅。
第三日,赵武彻夜未眠。他拆解军中旧铜弩机,取其精铜为料,重调比例。炉火三起三灭,至午时,第十枚铜钱脱范而出。李瑶执之迎光,见“青牛”二字笔画清晰,波浪纹流畅,轻敲案角,声清如磬。
“成了。”她低声说。
李震接过,指尖抚过钱面。铜质温润,无毛刺,厚薄均匀。他未言语,只将铜钱收入袖中暗格——那是“乾坤万象匣”的随身入口,唯有血脉持有者可启。
“再炼三十枚。”他对赵武说,“不许加快,每枚都得如这一枚。”
当夜,李震独坐书房。烛火跳动,他取出那枚铜钱,置于灯下。匣中系统未触发任务提示,亦无“历史修正值”变动。这意味着,此次发现不在预设轨迹之内,是真正由人踏出的第一步。
他翻开账册,记下:“北岭铜脉初现,试采三日,得矿十八斤,成钱十一枚。隐工,密运,无泄。”
次日,李瑶带赵武至校尉署,呈上三十枚新钱。李震逐一查验,从中挑出十枚最优者,封入木匣,标注“青牛元钱·样币”。余者交还赵武:“熔了重铸,瑕疵不可留。”
李瑶取出一份清单:“铁匠铺耗炭四百斤,用工六人,皆为心腹。赵武以修缮农具为名掩人耳目,炉渣混入旧铁堆中。”
“继续。”李震道,“每十日报一次进度。钱可慢出,但路要铺稳。”
午后,李骁入署,带来北岭巡查记录。三日来,无外人踪迹,山猫在矿洞周设三重陷阱,均未触发。李震将木匣推至他面前。
李骁启盖,见十枚铜钱静静卧于红绒之上。他拈起一枚,翻看正反,忽然问:“何时能用?”
“不急。”李震说,“先让它们存在。”
李骁沉默片刻,将铜钱放回,盖上匣盖。临行前,他忽又转身:“若将来百姓手中皆是此钱,那朝廷的,还算数吗?”
李震未答,只抬手抚过匣面。窗外,铁匠铺方向隐约传来锤击声,一下,又一下,敲在烧红的铜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