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风过无痕(1 / 2)

打谷场上的那场“捉奸”,像最后一场冰雹,把李麦心里那点刚刚破土的、野蛮的生机,彻底砸进了烂泥里。

李满仓没有当着众人的面动手。他只是用那双充血的眼睛,死死剐了李麦一眼,那眼神里的失望、愤怒和一种近乎崩溃的冰冷,比任何打骂都让李麦胆寒。然后,他对着野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滚回你的西头去。”

野萍松开了李麦的手。她最后看了李麦一眼,那眼神空茫得像雨后的天空,什么情绪都没有了。她挺直了脊梁,在一片无声的注视和鄙夷中,一步一步,走回了那片属于她的、破败的阴影里。

李麦是被父亲像拎小鸡一样拽回家的。关上门,预想中的狂风暴雨却没有来临。李满仓只是颓然地坐在凳子上,一瞬间像是老了十岁。他对着吓得不敢出声的李麦娘挥挥手,然后看着李麦,声音沙哑得像破风箱:

“你……你真是要气死我啊……”

那一夜,李家的灯亮到很晚,低沉的训斥和压抑的哭泣断断续续。李麦跪在堂屋中央,像一尊失去魂魄的木偶。他不再辩解,也不再感到恐惧,只剩下一种深不见底的疲惫和麻木。

天快亮时,李满仓做出了决定。语气是不容置疑的斩钉截铁:“王老奎家那边,我舍出这张老脸去说。秋收过后,就把你和彩云的事办了。” 他顿了顿,加重语气,“断了你的念想,也断了那家的念想!”

李麦没有反抗。他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的空壳,点了点头。

日子再次被强行扳回了“正轨”。冰雹带来的创伤尚未抚平,关于李麦和张家闺女的丑闻又成了村民们咀嚼灾难之余的最新谈资。李麦走在村里,感觉那些目光不再是麦芒,而是变成了冰冷的针,要把他钉在耻辱柱上。他变得更加沉默,几乎成了他父亲的影子,一个只会干活的、无声的影子。

他再也没见过野萍。

偶尔,他会下意识地望向村西头,那三间低矮的土房在视野里沉默着,像一座孤坟。他没有勇气走过去,也不知道走过去能说什么。那个在机井房里与他紧紧相拥、在打谷场上死死抓住他手的女子,仿佛真的变成了一阵风,从他的生命里刮过去了。

直到一个月后,一个消息像残余的雹子,猝不及防地砸进他的耳朵。

是赵老歪在井台边,挤眉弄眼地对别人说:“西头张寡妇家……嘿,那闺女,走了。”

“走了?去哪儿了?”

“谁知道呢?说是去找奔远处的亲戚,我看呐,八成是没脸待了……肚子,好像都不对劲了……”

李麦正挑着水桶走到井边,听到这话,浑身猛地一僵,水桶“咣当”一声掉在地上,溅起一片水花。赵老歪几人看到他,立刻噤声,露出暧昧又带着怜悯的讪笑。

李麦没有去捡水桶。他转过身,发疯似的朝着村西头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