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直呼其名，不再带任何称谓。
“你那手帕里包的吃食，”她顿了顿，嘴角扯起一个极淡、极冷的弧度，“往后，不用再偷偷摸摸了。”
李麦张了张嘴，想解释，想说不是那样，可喉咙像被铁钳扼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野萍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几秒，那目光像是把他从里到外看了个透亮，看清了他的犹豫，他的恐惧，他的身不由己，也看清了他最终的选择。
她眼里最后一点微弱的光，似乎也熄灭了。
“俺不稀罕了。”
说完这句，她不再看他，直起身，拍了拍沾在裤腿上的草屑，转身，沿着通往水塘和那三间破土屋的小路，一步一步，走得很稳，却带着一种决绝的意味，消失在越来越浓的暮色里。
李麦僵在原地，推着那辆沉重的自行车，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俺不稀罕了。”
这句话在他耳边反复回响。他知道，她说的不只是那白面馍馍。她退还的是他曾经笨拙递出的那点微弱的善意和好奇，切断的是他们之间那短暂、隐秘、不见天日的联结。
他失去了那条“鱼”。
那条曾经在他怀里活蹦乱跳、带着水塘腥气和生命活力的鱼，被他亲手弄丢了。不是被别人抢去，而是因为他自己的怯懦和摇摆，让它窒息而死。
一股巨大的、空落落的疼痛，在这一刻，迟来地、凶猛地攫住了他。比父亲的目光更刺痛，比村里的流言更剐心。他站在原地，直到夜色完全吞没了小路，吞没了水塘，也吞没了他刚刚意识到、却已然失去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