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撞得她肋骨生疼。
烂在筐里……
她猛地一咬牙,用力拉开了门闩。木门发出“吱呀”一声轻响,在黎前的寂静中格外刺耳。
她像一只猫,敏捷地闪身出去,又轻轻带上门。没有回头。
院子里的空气清冷,带着泥土和植物的气息。那台彩电依旧蒙着红布,在渐亮的晨光中显出一个模糊而庞大的轮廓。
她不再看它,踮着脚,快步穿过院子,打开那扇吱呀作响的院门,侧身挤了出去。
村路空无一人,弥漫着破晓前的寒气和潮湿。几声零落的狗吠从远处传来,更添了几分紧张。她不敢走大路,而是选择了绕到村后,沿着田间的小路走。那里更隐蔽,但也更崎岖。
脚下的土路柔软而陌生。露水打湿了她的裤脚,冰凉的触感让她更加清醒。她开始奔跑,不是撒欢似的跑,而是憋着一口气,深一脚浅一脚地,拼命地往前跑。肺部像破风箱一样拉扯着,但她不敢停。
她跑过一片片沉寂的麦茬地,跑过在晨雾中若隐若现的玉米林。庄稼的叶子刮过她的手臂和脸颊,留下细小的划痕。
天边泛起鱼肚白,星辰正在隐去。
她跑到了村外那片熟悉的坟地。大大小小的土包静默地排列着,墓碑像一张张模糊的人脸。这里埋着赵家庄的列祖列宗,也埋着她那早死的爹。小时候她觉得这里阴森可怕,此刻却顾不上了。她需要穿过这里,才能抵达更远处那条通往县城的旧河道,周建国说会在河道的废弃砖窑等她。
她在坟茔间穿梭,脚步踩在荒草和落叶上,发出窸窣的声响。心里没有害怕,只有一种近乎麻木的决绝。仿佛穿过这片死亡之地,才能抵达某种未知的“生”。
东方出现了第一抹霞光,像血一样染红了天际。
赵红梅停下脚步,扶着身边一块冰凉的墓碑,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她回头望去,赵家庄还笼罩在黎明前的青灰色薄雾里,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安静得像一座巨大的坟墓。
她转过身,不再回头,朝着那片越来越亮的、预示着未知与危险的霞光,继续深一脚浅一脚地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