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谦哥,你们家装修得真不错,这沙发是意大利品牌的吧?我上次在杂志上看到过!”她说着,很自然地坐到了沙发上,身体微微倾向陆子谦。
沈清韵将茶杯轻轻放在苏曼面前的茶几上,白色的瓷器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请用茶。”她的声音依旧温和。
“谢谢姐姐!”苏曼端起茶杯,手指纤细白皙,指甲上涂着当下最流行的裸色系甲油,精致无比。就在她接过茶杯的瞬间,沈清韵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了她放在沙发扶手上的左手。
无名指上,一枚钻戒,在客厅明亮的灯光下,折射出冰冷而璀璨的光芒。那钻石不大,但切割精细,款式新颖,一看便知价值不菲。
沈清韵的呼吸,有那么一瞬间的停滞。
她记得,当年她和陆子谦挑选婚戒时,看中的那一款,就是因为钻石太小而放弃了。陆子谦当时握着她的手,信誓旦旦地说:“清韵,委屈你了。等以后我们宽裕了,我一定给你换个三克拉的!不,五克拉!”
如今,他口中“宽裕”的日子遥遥无期,而那承诺中的三克拉、五克拉,却以这样一种讽刺的方式,戴在了另一个年轻女孩的无名指上。
一股寒意,从脚底瞬间窜遍了全身。她感觉自己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都凝固了。
夜,深了。
雨不知何时停了,只剩下屋檐滴水的嗒嗒声,像是寂寞的更漏。
沈清韵躺在主卧宽大柔软的双人床上,却感觉像是躺在布满针毡的刑具上。房间里安静得可怕,她能清晰地听到自己过快的心跳声,以及……隔壁客卧里,隐隐约约传来的,压抑的,属于男女的,暧昧的声响。
那声音,像是一把生锈的锯子,在她的心上来回拉扯,血肉模糊。
她用被子死死地蒙住头,试图隔绝那令人绝望的声音。可是,那声音却无孔不入,像是魔音灌耳,疯狂地折磨着她的神经。被子里,属于陆子谦的,那曾经让她无比依恋的、淡淡的烟草混合着须后水的气息,还没有完全散去。如今,这气息却混合着隔壁传来的声音,变成了一种最残酷的凌迟。
泪水,终于冲破了所有的伪装和防备,汹涌而出,浸湿了昂贵的蚕丝被面。她死死地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发出一丝一毫的呜咽声。那苦涩的液体,顺着脸颊流进嘴里,再渗入枕芯,带着无尽的委屈、愤怒、以及一种被全世界抛弃了的孤寂。
她想起了无数个夜晚,他和她在这张床上相拥而眠,他的怀抱是那样的温暖而踏实,仿佛可以为她抵挡世间一切的风雨。他们曾在这里分享彼此的梦想,倾诉工作的烦恼,规划着未来的蓝图……那些温暖的、带着体温的记忆,此刻都变成了冰冷的匕首,一刀一刀,戳刺着她早已千疮百孔的心。
而如今,一门之隔,他却在另一个女人的身边。
这就是他所谓的“合租室友”?
这就是他们迫于经济压力而选择的“蜗婚”?
这简直是一场荒诞至极,令人作呕的闹剧!而她,竟然成了这闹剧里,最可悲,最可笑的那个角色。
茉莉香薰机还在不知疲倦地工作着,散发出浓郁的,试图安抚人心的香气。可这香气,此刻闻起来,却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甜腻,仿佛要吞噬掉她所有的呼吸,所有的希望。
在这一刻,沈清韵清晰地感觉到,她生命中某些重要的东西,正在以一种无可挽回的速度,彻底地崩塌、碎裂了。而那曾经象征着纯洁与永恒爱情的茉莉花香,也终究掩盖不住,这屋檐下,已然腐烂变质的,爱情的尸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