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债(2 / 2)

珍茜的心猛地一沉,红姐的话像针一样扎在她最痛的地方。

“红姐……我……”她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红姐,眼中充满了绝望的祈求。

红姐掐灭烟头,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珍茜,姐是过来人。女人啊,有时候不能太死心眼。你看你,模样身段都不差,何必把自己耗死在这点死工资上?”她顿了顿,意有所指地说,“还记得上次那个陆先生吗?他后来还问起过你。像他那样的人,手指缝里漏一点,就够你解决眼前的难题了。”

“陆先生?”珍茜的心跳骤然加速。那个身影,那双深邃的眼睛,那轻飘飘却重如千钧的几张钞票,再次浮现在她脑海。

“可是……他……我……”珍茜的心乱如麻。她明白红姐话里的意思,那是一条她一直试图回避的捷径,也是一条可能万劫不复的歧路。

“别可是了。”红姐的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机会不是天天有。陆先生今晚刚好约了朋友过来,指明要你服务。这是个机会,珍茜,就看你懂不懂得把握了。是守着那点可怜的清高,眼睁睁看着你妈受罪,还是灵活一点,先渡过这个难关?你自己想想清楚。”

红姐的话,像最后一股力量,推着站在悬崖边的珍茜。一边是母亲病危的惨淡现实和看似唾手可得的“解决之道”,一边是张志远无力支撑的爱情和渺茫未知的未来。道德的底线、少女的矜持,在亲情的重压和生存的残酷面前,显得那么不堪一击。

那天晚上,陆先生果然来了,同行的还有几个看起来同样非富即贵的朋友。他被安排在一个豪华包间里。珍茜端着药盆走进房间时,手心里全是冷汗。她不敢看陆先生的眼睛,只是低着头,机械地重复着那些熟悉的步骤。

包间里烟雾缭绕,男人们高谈阔论,说着一些她听不懂的生意经和玩笑话。陆先生话不多,大部分时间只是静静地躺着,目光却时不时地落在她身上,那目光带着审视,带着探究,甚至带着一丝了然的玩味。

服务进行到一半,陆先生的一个朋友笑着调侃:“陆总,还是你有眼光,这小姑娘手法确实好,人也水灵。”

陆先生淡淡一笑,未置可否,却随手从手包里拿出一个厚厚的信封,看那厚度,远远超过了上次的小费,甚至可能接近了她急需的那个数字的一半。他轻轻将信封放在珍茜手边的托盘上,动作自然得仿佛只是放下一张纸巾。

“辛苦了。”他的声音依旧低沉,没有任何轻浮,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强势。

那一刻,慕珍茜的身体僵住了。她看着那个信封,感觉它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灼烧着她的眼睛和灵魂。她仿佛能听到母亲痛苦的呻吟,看到父亲愁苦的脸,也看到张志远那双无助又真诚的眼睛。两种声音在她脑海里激烈地交战:

“拿起来!这是救妈妈命的机会!清高能当饭吃吗?”

“不能拿!珍茜,一旦拿了,你就再也回不了头了!志远怎么办?”

她的手指微微颤抖着,内心经历着前所未有的天人交战。包间里的喧嚣仿佛离她很远,时间也仿佛凝固了。最终,对家庭的责任、对现实的恐惧,压倒了一切。她想起了红姐的话:“先渡过这个难关……”

她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的力气,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极其迅速地将那个信封抓了过来,塞进了自己的工装口袋。动作快得几乎让人察觉不到,但她的脸颊却像火烧一样滚烫。

陆先生的嘴角,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满意的笑意。他没有再说什么,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

那天晚上下班,珍茜没有像往常一样等张志远来接她。她一个人失魂落魄地走在回出租屋的路上,那个厚厚的信封揣在口袋里,却像有千斤重,坠得她几乎直不起腰。天空飘起了冰冷的雨丝,打在她的脸上,和滚烫的泪水混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