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陈把秀琴拉进卧室,轻轻关上门。卧室里没开灯,只有客厅的灯光透过门缝漏进来,在地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带。秀琴靠在门上,眼泪还在掉,肩膀一抽一抽的,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老陈,我……”她想解释,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只能哭着摇头,“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老陈走过去,没开灯,就站在昏暗中看着她。他想起以前秀琴妈住院,他正在跑广东的长线,秀琴一个人在医院守了三天三夜,给他打电话时还说“没事,妈挺好的,你放心跑货”;想起萌萌小时候发烧到40度,秀琴抱着孩子在医院排队,凌晨三点给他发信息,只有一句“萌萌退烧了,你别担心”;想起去年冬天,秀琴在超市加班到十点,回家时路上结冰,她摔了一跤,膝盖肿得老高,却没告诉他,直到他回家看到她贴的膏药,她才笑着说“不小心摔的,不疼”。
这些年,他总说“我在外面跑货赚钱,你在家多轻松”,却忘了,她一个人撑起这个家,有多难。
“我知道,”老陈先开了口,声音有点发颤,“我知道你不容易。我常年不在家,你一个人带萌萌,还要上班,受了委屈也没人说……是我不好,是我忽略了你。”
秀琴猛地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他:“不是你的错,是我……是我太孤独了。那天妈住院,我没钱交押金,是他帮我垫了五千块;我加班晚了,是他送我回家;萌萌学校要开家长会,你不在家,是他陪我去的……我知道这样不对,可我就是……就是太想有人帮一把了。”
她哭着蹲下来,抱住自己的膝盖:“我每次看到他,都想起你以前陪我的样子,我知道我错了,我不该对不起你,不该对不起萌萌……你要是想离婚,我同意,萌萌我带着,不拖累你。”
“别说傻话,”老陈也蹲下来,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我没说要离婚,这个家不能散,萌萌不能没有爸爸,也不能没有妈妈。”
他想起跑长途时,有次货车的轮胎爆了,他在高速上停了半夜,直到天亮才等来救援。那时候他才明白,货车再结实,也需要定期检查轮胎、保养发动机,不然早晚要出故障。家也是一样,他只想着“跑货赚钱”,却忘了给这个家“保养”,忘了秀琴也需要陪伴,需要依靠——他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目的地”上,却忽略了“沿途”的风景,忽略了身边最重要的人。
“是我太执着于‘赚钱养家’了,”老陈的声音也带了哭腔,“我总以为,只要多赚点钱,你和萌萌就能过得好,却忘了,你们需要的不是钱,是我在身边。我跑了十几年货车,能记住每条高速的服务区,却记不住萌萌的家长会,记不住你的生日,记不住你说过的‘我一个人有点怕’……是我对不起你,秀琴。”
秀琴靠在他怀里,哭得更凶了,像是要把这些年的委屈、孤独、愧疚,都哭出来。老陈抱着她,手轻轻拍着她的背,就像以前她受了委屈时,他安慰她那样。卧室里很静,只有两人的哭声,混着客厅里动画片的声音,却一点也不嘈杂,反而像是在慢慢愈合什么。
“我跟他断了,”秀琴在他怀里哽咽着说,“以后再也不联系了,老陈,我们好好过日子,好不好?我辞掉超市的工作,在家带萌萌,你少跑点长线,多回家看看,我们像以前一样,好不好?”
“好,”老陈用力点头,把她搂得更紧,“我们好好过日子,以后我少跑长线,跑周边的短途,每天都能回家。你要是不想上班,就在家歇着,我来赚钱,我们一起陪萌萌长大,一起去开家长会,一起去公园放风筝。”
窗外的夜色更浓了,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落在两人身上,像一层温柔的纱。老陈抱着秀琴,心里像卸下了千斤重担——他以前总怕“争”,怕争赢了道理,输了感情,现在才明白,真正的“赢”,不是指责对方的错,而是反思自己的不足,是愿意为了这个家,低头认错,愿意一起修补裂痕。
“萌萌该洗澡了,”老陈擦干秀琴的眼泪,笑着说,“别让孩子看出我们哭了,不然她该担心了。”
秀琴点点头,也笑了,虽然眼睛还是红的,却带着点释然的温柔。她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服,跟着老陈走出卧室。
客厅里,萌萌还在看动画片,看到他们出来,立刻笑着喊:“爸爸!妈妈!你们刚才在干嘛呀?是不是在偷偷商量明天给我带什么好吃的?”
“是呀,”老陈走过去,抱起萌萌,“妈妈说明天给你带草莓蛋糕,还有你爱吃的薯片,好不好?”
“太好了!”萌萌欢呼着,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秀琴看着父女俩的样子,眼里的温柔像水一样漫出来。她走到厨房,开始准备晚饭,锅里的水“咕嘟咕嘟”地响,像是在为这个家,重新奏响温暖的旋律。
老陈抱着萌萌,看着厨房里秀琴的背影,心里默默念着:以后,再也不把“赚钱”当成借口了,家才是最重要的“目的地”,身边的人才是最该珍惜的“风景”。
夜色渐深,客厅的灯暖黄明亮,厨房里飘出饭菜的香味,动画片的声音、萌萌的笑声、秀琴的叮嘱声,混在一起,成了这个秋天里,最温暖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