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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7封 木与暖:三只手的新生(1 / 2)

亲爱的波妞:

孕晚期的夜总像被拉长的棉线,缠得人喘不过气。

我蜷在床的左侧,腿肚子突然一阵发紧,像被看不见的线勒住,冷汗瞬间浸湿了睡衣。

你几乎是立刻就醒了,黑暗里摸索着打开床头灯。

暖黄的光落在你眼上,还带着刚睡醒的惺忪,手却已经抚上我的腿:

“又抽筋了?”

你的指腹带着薄茧,顺着小腿肚的肌肉轻轻按揉,力道拿捏得正好。

这是你偷偷问了护士、查了育儿书练出的手艺。

“那天看张姐给她家娃做抚触,”你边揉边说,声音低得像怕惊着肚里的小家伙,“护士说按这几个穴位能松筋,我就记下来了。你看,这疙瘩是不是下去点了?”

我“嗯”了一声,看着你俯身为我揉腿的模样。

台灯把你的影子投在墙上,像一块厚实的木版画,脊梁挺得笔直,却在靠近我的地方弯出温柔的弧度。

这半年来,你总说“木工活练的就是手上准头”,可每晚揉腿时,你比给紫檀木抛光还小心,生怕重了半分。

“要不我给你讲个故事?”

你突然抬头,眼里闪着一点促狭的光,“就讲当年咱们修那扇明代花窗的事——你还记得吗?那窗棂上的蝙蝠纹,断了一只翅膀,你蹲在地上拼了三天,说‘差一毫米都不对味’。”

月光从窗帘缝里钻进来,落在你发顶。

你讲得眼睛都发亮,嘴角的笑纹里像盛着阳光,说当时为了找一块能配上那扇明代花窗的木料,骑着电动车跑遍了城郊的旧货市场。

“最后,在个老太太的柴火堆里,一眼就瞅见那截老梨木。”

你手在我腿上比划着,指尖带着揉腿时沾的润肤乳,滑滑的。

“那木纹,跟窗棂上的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亲兄弟,连结巴的地方都对上了!”

讲到兴头上,你手指在空中搭起榫卯的样子,拇指和食指捏成个小三角:

“你记得吗?就这‘燕尾榫’,我当时愣是对着月光磨了半夜,就为了严丝合缝……”

你话没说完突然停住,手在额头上轻轻拍了一下,懊恼地皱起眉:

“你看我,又说木头了,是不是吵得你烦了?怪我,怪我,该说点软和的。”

我笑着摇头,指尖在你手背上划了一下。

其实,那些木料的故事,你翻来覆去讲了不下几十遍,可从你嘴里说出来,总像刚发生的新鲜事。

你突然叹口气,手掌轻轻覆在我隆起的腹部,掌心的温度透过睡衣渗进来,暖暖的:

“说真的,老物件修得再精致,也不如这肚子里的鲜活。你听,这可是带着心跳的宝贝。”

话音刚落,肚子里的小家伙突然踢了一脚,正撞在你掌心。

你猛地僵住,眼睛倏地睁大了,像被什么东西点亮,连呼吸都顿了半拍。

下一秒,你咧开嘴笑,眼角的细纹都挤在了一起,声音压得低低的,却藏不住的欢喜:

“你看你看!他听见了!这是在应我呢!”

你又把耳朵贴上来,侧着头听,头发蹭得我肚皮有点痒。

“说不定啊,他也在琢磨,这木头到底有啥好听的——等出来了,我带他去工作室,让他摸摸真正的老梨木。”

我望着你专注的侧脸,突然觉得那些被你反复念叨的木头故事,哪里是单纯说木头,是把日子里的认真、执着、藏在粗粝里的温柔,都一点点讲给我听,也讲给肚子里的小家伙听。

就像此刻你掌心的温度,扎实得让人安心,知道无论讲多少遍木头,你的心总在最该软的地方,软得恰到好处。

这样的夜晚,重复了无数次。

你每天清晨要去工作室盯工,傍晚回来买菜做饭,夜里被我的抽筋、起夜折腾得睡不安稳,眼底的青黑像被墨晕开的痕迹。

老张劝你“雇个保姆搭把手”,你却摆手:“别人哪有我上心?我老婆怀着我的娃,我多做一些是本分。”

那天凌晨的月光正斜斜地切过窗帘,我突然被一阵热流惊醒,伸手一摸,床单已经洇开片深色。

脑子刚闪过“羊水破了”四个字,小腹就被一阵尖锐的痛攥住,像有人用钝锯子在里面反复拉扯,疼得我蜷起身子,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你几乎是弹坐起来的,黑暗里摸索着开灯的手在抖,灯光“啪”地亮起时,我看见你眼里的慌张——

像当年铁皮房的电线突然短路,火花溅在图纸上的瞬间。

可你只顿了半秒,就转身去抓床尾的待产包,拉链拉得“刺啦”响,却没碰倒旁边的保温杯:

“别怕,我在。”

扶我下床时,你的胳膊在抖,却把我架得稳稳的,掌心烫得像揣着炭火。

每走一步,阵痛就跟着加剧,我咬着牙哼出声,你突然蹲下来,额头抵着我的额头,鼻尖上的冷汗蹭到我脸上:

“听我说,呼吸要像拉锯——就像咱们开那根老松木时,你攥着我的手说‘慢着点,长吸,慢放’。对,就这样,跟着我……”

你一边念叨,一边替我调整呼吸,自己的胸口却起伏得厉害,像一台超负荷运转的鼓风机。

走到电梯口时,阵痛突然来得更凶,我腿一软差点跪下。

你猛地半蹲下来,后背挺得像一根承重的木梁:“上来,我背你。”

“不行,你腰……”我记得上个月你抬木料闪了腰,医生说不能负重。

可你根本不听,硬是把我往上托,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

“我是个大男人,背个人还能折了?快上来,别耗着力气。”

趴在你背上时,我听见你的骨头在响,像老旧的木梯承住了过重的分量。

可你脚步没停,一阶一阶往下挪,嘴里还在碎碎念:

“待产包里有巧克力,你上次说黑巧顶饿;还有你喜欢的草莓味唇膏,护士说疼的时候咬着能好受点……”

那些琐碎的细节,从你慌乱却清晰的声音里滚出来,像撒在疼处的暖粉,竟真的压下去几分。

到了地下车库,你扶我坐进副驾,转身去发动汽车的手还在抖,却没忘记把座椅靠背调得更倾斜一些:“躺好,我开慢点。”

车刚驶出小区,你突然腾出一只手,死死攥住我的手,指腹在我手背上反复摩挲,像在给开裂的木料涂木胶,一下下,都是想把疼缝补起来的急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