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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6封 木匣里的新年轮(1 / 2)

亲爱的波妞:

婚礼后第三个月初,晨雾正顺着窗棂的木纹往里渗,像给玻璃蒙了一层薄纱。

我盯着洗手台那支验孕棒,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边缘——

这动作,和三个月前摩挲婚戒盒时一模一样,只是心跳比当时更急,像铁皮房那台老电钻,在胸腔里突突地转。

前几日总觉得贪睡,厨房里飘来的油烟味,也突然变得呛人。

你说“是不是秋燥犯了”,转身就去药店买了梨膏,熬水时守在砂锅边,说“得熬出琥珀色才管用”。

可当我今早瞥见梳妆台上那盒过期的叶酸,突然想起李奶奶婚礼上说的“新娘子得先养好身子骨,才能接得住新福气”,脚就像被钉在了洗手间门口。

雾在玻璃上凝成细小的水珠,顺着窗格往下淌,像谁在悄悄数着时辰。

我深吸一口气,把验孕棒凑到亮处——两道红杠比想象中更清晰,像你刻在紫檀木上的线,笔笔分明,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

恍惚间,竟和婚礼那日香案上的红绸重叠了,都是这样鲜活的红,在一片素净里跳脱出来,宣告着新的开始。

你在厨房煎蛋的声响从门缝钻进来,“滋啦”一声,混着你哼的调子,是婚礼上李奶奶教你的《抱娃娃歌》。

当时,你跑调跑得厉害,李奶奶笑你“等真要抱娃了,调子自然就准了”。

这三个月来,你总爱哼婚礼上那首跑调的歌说“先练练,省得到时候手忙脚乱”。

此刻,听着这调子,突然觉得那些跑调的音符,都变成了小钩子,轻轻挠着心口最软的地方。

我捏着验孕棒往厨房走,指尖沁出的汗把塑料壳浸得发潮,像当年攥着铁皮房那片漏雨的瓦,既慌又盼。

经过客厅时,我瞥见沙发上搭着你的西装,是婚礼那天穿的那件,袖口还别着李奶奶给的红绒花。

你说“得让福气多留些日子”。

阳光正透过雾,在西装上织出细碎的光,像撒了一把金粉,落在红绒花上,暖得人心头发颤。

“梨膏熬好了……”

你端着砂锅从厨房探出头,额前的碎发被蒸汽熏得微湿。

“快过来尝尝,我加了点川贝,比药店买的纯……”

话音在看见我手里的东西时,戛然而止,砂锅差点从你手里滑下去。

晨雾还在漫,可我突然觉得,这雾气里藏着的,不是秋凉,是暖。

像三个月前你掀开红盖头时眼里的光,像此刻你僵在原地的模样,更像那道突然清晰的红杠——

都是日子在悄悄告诉你:新的年轮,要开始长了。

你正踮脚去拿橱柜顶层的青花瓷碗,那是修复的第一件官窑瓷器,你总说“得用最金贵的碗,盛最寻常的粥”。

晨光斜斜地打在你背上,把衬衫染成一层暖黄,后腰处的褶皱里还别着一把小刻刀——是你改不掉的习惯,说“万一灵感来了,能随时在木料上记下”。

“你看这碗沿的缠枝莲,”你转过身,举着碗冲我笑,阳光在你睫毛上碎成金点,“我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今早突然想通了,该加一片叶子,像抱着个小的……”

话尾的余音还飘在厨房的蒸汽里,你的目光再次撞在了我举着的验孕棒上。

青花瓷碗“当啷”落在灶台上,万幸里面没盛东西。你盯着那两道红杠,眼睛瞪得像祠堂梁上的铜铃,刚才还带着笑意的脸瞬间僵住,嘴角的弧度凝在半空,像被突然按下暂停键的木刻。

三秒后,你猛地眨了眨眼,又凑近两步,鼻尖几乎要碰到验孕棒,喉结上下滚了滚,才挤出句发颤的话:

“这、这是……两道杠?”

我还没来得及点头,就被你一把拽进怀里,力道大得差点撞翻酱油瓶。

你的手在我背上胡乱地拍着,像在确认什么,又像在宣泄什么,嘴里反复念叨着“真的假的”,声音抖得像被风吹的红绸,指尖在验孕棒上戳来戳去,像在确认木料的年轮是否周正。

“是真的,”我笑着拍你的背,指腹蹭过你衬衫上的褶皱,“药店的人说,两道杠就是成了。”

你突然松开我,双手扶着我的肩膀,眼睛亮得吓人,像找到了块千年难遇的紫檀木,连呼吸都带着股小心翼翼的急促:

“所以……我们要……”

“要当爸妈了。”

我替你把话说完,看着你突然红起来的眼眶,像当年在铁皮房看到第一笔订单时那样,又激动又无措。

你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突然把我打横抱起来,转着圈往客厅跑。

你的拖鞋蹭过地板,发出“咚咚”的响,像在敲一面欢喜的鼓,刚才还举着的青花瓷碗早被忘在脑后。

小花吓得从猫爬架上跳下来,弓着背“喵呜”叫,你却腾出只手揉它的毛:

“小花要当姐姐啦,以后得学着看孩子,不能总挠坏我刻的木梳。”

转得第三圈时,你突然脚下滑了一下,抱着我往沙发上倒,手肘磕在茶几角那只樟木匣上——

里面装着我们的“家底”:铁皮房的瓦、创业时的发票、婚礼上的红绸边角。你“嘶”了一声,却先摸我的背:

“没磕着你吧?这小家伙可得护好了,比任何老物件都金贵。”

我指着你胳膊肘红了一片,你却满不在乎地搓搓:

“皮糙肉厚,没事。”

说着突然冲进书房,再出来时举着一块巴掌大的柏木板,上面刚刻了个歪歪扭扭的“幼”字,木屑还新鲜地粘在笔画里。

“你看,”你献宝似的递过来,眼里的光比青花瓷碗还亮,“这是给宝宝的第一件礼物,等满月了,就刻成长命锁,比金银的结实。”

此刻,厨房飘来的煎蛋香、你发颤的笑声、小花被惊得“喵呜”叫的声,混在一起,成了这清晨最热闹的调子。

窗外的雾渐渐散了,槐树叶在风里摇得沙沙响,像无数只小手在鼓掌。

你突然蹲下来,耳朵贴在我小腹上,手指小心翼翼地圈着腰,动作轻得像在给易碎的瓷器包软布。

“能听见吗?”你抬头时,鼻尖蹭着我的衣角,带着点松木皂的香,“他是不是在跟咱们打招呼?像当年小花刚来时,怯生生地蹭你的手。”

上周我整理衣柜时,指尖突然触到一块糙糙的布,拽出来一看,竟是一件巴掌大的小棉袄。

蓝粗布的面,边角还留着修复祠堂时沾的樟木油渍,针脚歪歪扭扭的,像初春疯长的爬墙虎,东倒西歪地缠着布边。

可领口那圈兔毛,却缝得格外仔细,软乎乎的,摸上去像捧着一团刚落的雪。

我正对着这小棉袄发愣,你突然从书房冲过来,脸涨得比祠堂的红绸还红,伸手就往回抢:

“你……你怎么翻到这个了?”你指尖碰着棉袄时,动作却突然轻了,像怕扯坏了似的,“早了早了,这还没影儿呢,快放回去。”

我攥着棉袄不撒手,指着那歪针脚笑:

“你这手艺,比当年给我补裤子还糙。”

你挠挠头,耳尖红得要滴血,却梗着脖子犟:

“粗线才结实,蓝布经脏,等孩子会爬了,怎么蹭都不怕。”说着突然压低声音,像怕被空气听去,“那兔毛是托人从乡下收的,软和,贴着脖子不扎……”

原来,你早就偷偷备着了。

去年冬天修复祠堂,大家都在忙着给梁柱刷漆,你却蹲在角落里,拿着祠堂拆下来的旧蓝布比划。

当时,老张还笑你“是不是想给小花做一件新窝衬”,你只含糊地应着,转身就把布揣进了工具箱。

此刻,看着你还在红着脸解释“就是随手做的,没别的意思”,突然想起婚礼那天,你往香案上摆木匣时,偷偷往里面塞了一块小布料——

现在想来,肯定是这棉袄的边角料。

你总说自己木讷,不懂那些花哨的心思,可这藏在箱底的小棉袄,却比任何甜言蜜语都实在:

是在所有人都盼着“早生贵子”时,你早就悄悄给那还没影儿的孩子,备好了第一份暖,像农夫在开春前就把土地松好,只等着种子落进土里,便有底气说“别怕,我早给你备好家了”。

刚才你抱着我转圈时,小棉袄从衣柜里掉了出来,落在沙发上。

阳光透过窗,给蓝粗布镀了一层金边,兔毛在光里闪着细碎的亮。

你捡起来时,突然把它往我怀里塞:

“现在……现在能拿出来了。”

你指尖在爬墙虎似的针脚上蹭了蹭,声音软得像被晨雾浸过:

“等天冷了,就让孩子穿上,咱带着他去祠堂给老祖宗瞧瞧,说‘您看,这根扎得稳着呢’。”

“我得给公司的小伙伴们说声,”你突然站起来,在屋里踱来踱去,像在规划新木料的用途,“以后下午四点就得下班,得回家给你炖汤;那些带漆的活计我自己来,不能让你闻着味;对了,老院子里那棵小槐树,得给它搭个篱笆,别让孩子长大点爬上去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