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相视一笑,紧紧相拥。松风拂过,院中落叶轻旋,仿佛为这场秘密盟约作证。
扎娜转身离去,身影迅速隐入街角人群。曾夫子立于门畔,久久未动。
阳翟县令蒋琅,现在应该叫蒋文远,此刻正独坐于县衙后堂的烛影之下。窗外夜风穿廊,吹得烛火摇曳不定,映得他脸上阴晴交错。自先帝贵妃驾崩、太子登基的诏书传至阳翟,他已三日未眠。
那道明黄圣旨看似平静,于他而言,却如惊雷炸响在头顶——他这县令之位,本就是之前韩司徒与太子舅公萧太尉暗中交易的产物,如今太子登基,大权独揽,如若旧账重翻,他岂能不惧?
更致命的是,他手中握着一份绝密材料——太子私开铁矿的图册与账目,详细记录了矿工人数、铁器流向,甚至有几处兵械作坊的方位。这本是他当年为自保而暗中搜集的底牌,如今却成了烫手山芋。
他知道,太子登基,必会清算旧党,而他这个知情者,若不表态,必被清除;若贸然上交,又恐身无底牌,更成弃子,性命难保。
思虑再三,他决定给韩司徒写一封亲笔信,信中未提证据一字,只以旧日隐语询问:“风起云涌,孤舟当何往?”用火漆封缄,次日清晨,便遣心腹家仆,扮作商旅,快马送往京城。
十日煎熬,如坐针毡。终于,那名信使归来,带回一封薄信,无署名,无印鉴,只在信封角落画了一枚极淡的墨竹——那是韩司徒独有的暗记。
蒋文远颤抖着拆开,纸上仅三行小字:“勿虑、稳住、配合。”
他盯着那六个字,久久不语。烛火噼啪一声爆响,他猛地闭眼,又骤然睁开,唇角缓缓扬起一丝笑意。他懂了——韩司徒早已布局,朝中风云变幻,但权力的棋盘上,他这枚棋子尚有用处。
所谓“勿虑”,是告诉他不必自首或逃亡;“稳住”,是让他维持现状,不露破绽;而“配合”……则是命令他暗中听命,等待时机。
他将信纸投入烛火,看着它蜷曲、焦黑、化为灰烬。那一刻,他仿佛看见京城深院中,韩司徒端坐于暗室,执棋不语,而自己,已悄然被纳入那盘大棋的某个隐秘角落。
他起身,推开密室暗门,将铁矿图册的副本重新锁入铁匣,心中默念:“蒋文远,从今日起,你不再是那个靠关系上位的小吏——你是暗流,是伏笔,是能在风暴中活到最后的人。”
窗外,夜色如墨,阳翟城看似平静,却已在无声中,卷入了千里之外那场惊天权谋的漩涡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