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得比谁都正经(1 / 2)

夜深,太极殿内烛火通明,龙涎香在青铜兽炉中缓缓缭绕,如丝如缕。皇帝独坐于御案之后,眉宇间凝着一层未散的寒意。赵枚跪伏阶下,双手高举一封密信,火漆封口印着五皇子的龙纹私印,边缘已被风霜磨得微损。

“陛下,灵玦王亲笔密信,托臣呈上。”

皇帝缓缓抬手,接过信件,指尖触到那层火漆时,微微一顿。他沉默片刻,才用金刀小心拆开,展开信纸,逐字细读。

信中,五皇子笔锋沉稳,先述近况:他已获东胡新可汗信任,被封为“辅政大公”,不掌实权,却事事可谏。他详述自己如何教受东胡工匠勘察地形,引河水灌溉荒原,划分田亩;教牧民耕种,更设立农塾,培训屯田官吏。三月之间,东胡新开良田一千顷,粮仓渐满,百姓不再因饥荒南下劫掠。

他写道:“儿臣非贪功,实为大周计。若东胡因粮足而安,则边患自消。以耕代战,以粮固防,此乃长治久安之策。”

皇帝读至此,眉头微动,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他抬眼看向赵枚:“你亲眼所见?他真在教东胡人种地?不是作秀?”

赵枚叩首:“臣沿途暗察,所言非虚。五皇子常着粗布衣,与东胡牧民同食同劳。百姓见他,皆称‘周仁王’。更有众人言:‘若无大周仁王,我族今冬必饥。’”

皇帝神色渐缓,紧绷的肩线微微松弛。他放下信,沉吟片刻:“这孩子……倒比朕当年更懂‘治国’二字。”

他重新展开信纸,目光落在末尾——五皇子笔锋一转,语气忽柔:“儿臣今在东胡,可汗欲嫁公主,然臣一则无成家之念,二则与东胡公主无爱,实难从可汗之命。又念及两国同盟,不忍直拒之,恐伤东胡尊严。唯念故人,臣与秘书监曾夫子,同事半载,共读经史,虽未明言情愫,然心之所向,唯她一人。恳请父皇赐婚,成此良缘。以体面回拒东胡婚约,亦不伤两国之盟。”

皇帝读罢,忽然低笑出声,摇头道:“呵呵……这真是命。去年朕想撮合,他们一个个都说清清白白,毫无私情,装得比谁都正经。如今倒好,局势逼人,他自己先写信来求娶了。”

他抬眼看向赵枚,笑意未散,却多了几分深意:“曾夫子可愿意?”

“回陛下,曾夫子亲口所言:‘我同意。’”

皇帝缓缓起身,踱至窗前。夜风拂动龙袍,他望着远处宫灯点点,似在眺望那遥远的北境边关。良久,他道:“那就成全他们。”

他转身,语气郑重:“拟旨——朕准灵玦王所请,赐婚于秘书监曾夫子。命礼部即刻撰写婚约,三日内送达东胡使团,昭告天下。”

他稍顿,声音低了几分,却更显温情:“等他回来,朕亲自为他们补办一场盛大的婚礼。要让百姓知道,我大周的皇子,娶的不只是一个女子,而是一份安宁,一段民心。”

赵枚领命退下。殿内重归寂静,皇帝仍立于窗前,手中轻抚那封信纸。烛火摇曳,映出他眼中深藏的复杂情绪——有欣慰,有感慨,更有一丝身为父亲,终于看见儿子长大成器的释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