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光扫过太子:“即日起,解除禁足。但——东宫属官全部撤换,你身边,只留二人。每日奏章,须经朕亲批。”
“儿臣遵旨。”太子低头应下,心中松下一口气,但语间仍是拘谨。
皇帝转身欲走,脚步顿了顿,背对着太子,声音低了几分:“别再让朕失望。”说完,大步离去。
皇后留了一瞬,轻轻拍了拍太子的手臂,眼神里有欣慰,也有警告。
太子跪送父皇母后,直到銮驾远去,才缓缓起身。他站在空荡的殿中,手心早已湿透。
这一关,他过了。可他知道——父皇的宽容,从来不是仁慈,而是权衡。而那句“别再让朕失望”,不是结束,是新的开始。
因为在这座宫城里,活下去,就是最大的政治。
暮色如墨,渐渐浸染了京城的飞檐斗拱。宫道上,赵枚紧裹着玄色斗篷,脚步匆匆,像一道掠过暗影的风。他手中紧攥着一封薄薄的密信,封口用的是东胡特有的赤蜡,印着五皇子的私印。这封信,他已贴身藏了十日,穿越大漠与山地,终于在日落时送到了秘书监。
曾夫子正在烛光下批阅学子的策论,听见叩门声时,指尖微微一颤。“这么晚有谁来找?”她心中一紧,起身开门,料峭春寒扑入屋内,烛火摇曳,映出赵枚冻得发紫的脸。
“五殿下……有信。”赵枚只说了五个字,便从怀中取出那封信,递了过去。
曾夫子接过,指尖冰凉,却在触到信封的瞬间烫得发抖。她屏住呼吸,小心翼翼拆开,展开那张薄纸。烛光下,熟悉的字迹跃入眼帘——是五皇子的笔迹,清峻而有力。
细细读完,曾夫子的眼眶骤然发热。她抬手掩唇,压抑着几乎要溢出喉咙的哽咽。开心的是,五殿下还活着,且安然无恙,甚至已和东胡王室打成一片;更让她心颤的是,他竟亲笔写下“求卿为妻”四字……
可是那句“大周东胡可结秦晋之好,边疆可得百年安宁”,却像一根细针,轻轻刺入她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这婚约,非是情意,而是政治。
她缓缓坐下,指尖抚过“求卿为妻”四字,仿佛能触到五皇子写信时的神情。可她知道,五皇子不是在求娶一个妻子,因为他从没说过他爱她。他是在求娶一个象征——一个能稳住东胡、牵制大周的纽带。
这些话因,他在信中写得如此坦诚,反而让她更加难过,她甚至在心中质问他为何这么残忍。
良久,曾夫子抬起头,声音轻却坚定:“赵大人,请回话给陛下——我,同意。”
赵枚一怔:“您……不问条件?不提要求?”
她似有一丝苦笑:“我没什么要求。”她站起身,望向窗外沉沉夜色,“若能换边疆安宁两国友好,换得五殿下平安归来,我……什么都愿意。”
赵枚默然,心中油然生出敬佩之意,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