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泉单于瞳孔骤缩,面色由戏谑转为凝重。他翻身下马,拱手道:“文大人文武双全,中原藏龙卧虎,难怪五皇子常言‘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文鸣仁心头暗喜,这“五皇子”三字果然如柳娘所言,是破局之钥。
“单于过誉,下官这点微末技艺,怎及五殿下昔日海市蜃楼退敌兵,文武之智救阿统木王子?若非五殿下以仁义化干戈,我雁门关岂能得今日太平?”文鸣仁将话锋转向五皇子,顺势接过匈奴侍者递来的酒碗,仰头饮尽,烈酒灼喉,他面不改色。
呼泉单于眼中闪过复杂之色,叹道:“多亏五皇子去年两次相救,不然我儿早已葬身大漠。并州平定后,他还赠粮草千担,更言‘匈奴幼子如汉家稚童,皆需庇护’。此恩,呼泉铭记终生。”他忽压低声音,“但汉廷近来屯粮雁门关,五皇子可曾告知大人……是何用意?”
文鸣仁心中一震,面上却从容笑道:“中原有句俗话叫‘备而无患,方得长久安宁’。匈奴与中原贸易互济,盐铁换马匹,百姓皆得利,何来战端?单于若缺良铁,下官可奏请朝廷增配货额。”
呼泉单于眯眼打量他,似在权衡真假。文鸣仁又添一句:“五殿下曾告诫下官,言‘呼泉单于乃明理之人,若雁门关有需,当以兄弟相待’。下官今日斗胆,愿与单于立誓——并州与匈奴,如手足共御寒霜。”
匈奴众人闻言,纷纷单膝跪地呼号,呼泉单于终展颜大笑:“文大人此言,胜千军万马!自此雁门关不开箭镞,唯开商路!”他解下腰间狼头佩刀,掷于文鸣仁面前,“此刀赠大人,见刀如见呼泉!”
仪式毕,匈奴车队鱼贯入关,与中原商贩交换货物。文鸣仁立于城楼,望见匈奴孩童捧着汉家糖人欢笑,忽觉肩头千斤重——这和平表象下,五殿下屯粮之举必有深意,匈奴缺盐铁,若贸易生变,战端仍悬一线。他转身对洪旗道:“传令巡检司,严守关隘,但不可扰民市。”
洪旗点头,忽报:“方才匈奴副将巴图里私下问,五皇子何时再巡边关。”
文鸣仁眉梢微挑,这匈奴竟盼五殿下亲至?他沉思片刻:“回禀巴图里,言‘五皇子心系雁门,待秋猎时或亲临’。”洪旗领命而去,文鸣仁望向并州方向,边军的情报网该再探匈奴粮库虚实了……五皇子布局如棋,自己这枚棋子,须走得精准。
豫州,阳翟县。夜色如墨,县衙内一片沉寂。蒋琅独坐书斋,烛火摇曳,映出他紧蹙的眉头。砚台夹层里的证据像一团火,灼得他心口发烫。
阳翟县令勾连颖阳县令,拐骗阳翟青年去颖阳县做苦役——蒋琅深知,仅凭这些伪造的文书和浣溪村大娘的证词,还不足以撼动县令元世木的根基。更棘手的是,元世木表面是韩司徒的门生故吏,暗里却与萧太尉的势力勾结,这盘棋局错综复杂,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
“韩司徒去年已退隐,若贸然求见,恐被元世木察觉……”蒋琅摩挲着砚台边缘,指尖在烛光下泛着青白。他想起家族长蒋汾在世时的告诫:“韩司徒助蒋氏入仕,但官场如深渊,切记莫轻信。”如今,韩司徒是他唯一的希望,但如何将证据安全递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