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曾夫子不自觉地笑了出来,那段经历也是她少女时代难忘的快乐记忆。忽闻窗外传来学子们背诵《诗经》的声音,尘封的记忆又开始浮现开来。
“拓跋沁,你来读《诗经》。”父亲的声音响起。少年颤巍巍起身,却因紧张将“青青子衿”念成“青青子吟”。哄笑声中,小静姝瞥见他咬得发白的唇,突然举手:“父亲,我愿与他同诵。”她故意将声调扬高,盖过嘲弄,又偷偷递给他一块帕子擦脸。
那日课后,拓跋沁塞给她一枚野莓,紫红汁液染了她指尖,他却笑得像初融的雪。
五年光阴里,这样的庇护成了日常。小静姝教他汉文,他便回赠驯鹰之术;她为他包扎伤口,他送她草原风干的芍药。
直到离别前夕,父亲接到归京诏令。少年拓跋沁红着眼眶问道:“静姝姐姐,你们明天真的要走吗?”
他的声音轻得像风掠过草尖,却将一枚鹰形金坠塞进她的掌心:“这是我母亲留给我的,若有人欺你,出示此坠,我的鹰会护你。”驿站马车启程时,少年追着车辙跑了十里,金坠在风中晃出细碎光斑。
“夫子,茶凉了。”侍女的提醒将曾夫子拉回现实。她翻出匣中那枚金坠,鹰眼嵌的红宝石依旧璀璨。
十五年,拓跋沁已成为东胡的储君,而五皇子此行,正是要与他的王庭缔结和亲。她不知当年那个脆弱少年,如今是否还记得这枚坠子背后的情谊。
她走到案前,就着五皇子的信笺背面续写,笔尖却悬在纸上良久:“燕城冬日极寒,殿下需得备好狐裘。当地人喜饮咸奶茶,若不合口味,可令厨下用羊奶煮茶……”
窗外暮色渐沉,曾夫子提笔写下回信,却终究只添了一句:“燕城风冽,殿下谨防夜寒。”她将金坠重新缠入绸布——有些往事,或许不必言明。但若五皇子能与东胡王子和平相处,此坠便是命运赠予的护身符。她合上匣子,望向东方,愿千里外的鹰,仍记得它该守护的人。
回到王宫别院时,却听得侍从通报,拓跋温早已在主厅等候,夏芷澜内心狐疑:这么快就被他们知道了?当她踏着青石阶步入庭院时,看见拓跋温身着胡服,腰间玉佩却嵌着中原纹样,对她行着中原之礼:“五皇子殿下。”
“王子有礼了。”夏芷澜请拓跋温入座,拓跋温的目光却落在对方案头的《诗经》上,嘴角泛起笑意,“听闻殿下对诗文颇有造诣,冒昧来访,不知可否讨教一二?”
夏芷澜放下茶盏,抬眼打量这位书卷气的东胡三王子。拓跋温谈及《离骚》时手势模仿中原士人挥袖,坐姿端正如汉礼,夏芷澜暗忖:这会否是刻意为之的亲近?
“王子可知,屈原投江并非仅因国破?”她抛出难题,试探其深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