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大半个月,和亲队伍从西京经宝鸡进入甘肃天水,来到了河西走廊,沿途景色由树林农庄慢慢变成黄沙戈壁。五皇子端坐于枣红马上,玄色蟒袍随风猎猎作响,腰间玉佩轻晃,映出他眉间一抹凝重。身后是数十辆朱漆马车,载着和亲公主包梦璃的嫁妆,以及数百名全副武装的侍卫。
队伍中,有老兵低声叹息:“这一去,怕是再难见故园春色了。”龙展鹏攥紧刀柄,望着故乡的方向,眼眶微红。
夏芷澜侧耳听见这些私语,心中不自觉地感叹——对啊,恐怕对有些人来讲,一去就不能回头了。
“殿下,校事府密报。”赵枚身着黑衣,策马靠近,压低声音递上一枚竹筒。夏芷澜拆开密信,瞳孔微缩:“东胡老可汗已病入骨髓,王子拓跋沁暗中培植势力,与可汗派斗得如火如荼……”她捏紧信纸,指尖在马鞍上轻敲,似在盘算。
身边鸿胪寺卿欧阳丰则低声与她分析:“老可汗若崩,东胡必乱。殿下此行,怕是风险极大……”夏芷澜点头同意,眸色更深。她转头看向队伍中段护在公主凤辇身边的龙展鹏,他一身银甲,背影挺拔如松,抬头间与五皇子刚好对视,他重重地点了下头,似是期切与回应。
队伍沉默前行,车轮碾过河西走廊的碎石,发出沉闷的声响。包梦璃的马车内,珠帘轻颤,她透过缝隙望向队伍右侧的龙展鹏,他腰间挂着的龙形玉佩在阳光下闪烁,正是那夜两人的定情之物。她指尖摩挲着袖中那枚同样的玉佩,泪水在眼眶打转。
“公主,五殿下令加速赶路,今夜恐要在戈壁扎营。”侍女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她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将苦涩咽下。兵部尚书之女的身份,本是她骄傲的铠甲,如今却成了困住她的牢笼。窗外,黄沙掠过车帘,她恍惚听见有人在队伍中低声吟诵:““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声音哽咽,似有千钧重。
夜幕降临时,队伍在一片沙丘旁停驻。龙展鹏随夏芷澜巡视营地,到无人之处时,忽然顿住叩首道:“殿下,臣有罪!”
夏芷澜惊愕:“龙队长,你何罪之有?”
只见龙展鹏缓缓抬起头,竟有泪水湿润了眼眶,“殿下,我与梦璃已有了夫妻之实,”他又重重地磕了个头,“我知道这是杀头的大罪,求殿下在护送完梦璃到东胡后,再治我的罪!”
夏芷澜哑然,这青年男女为爱鼓掌本是平常之事,何来罪过。但又想起身在封建礼教时代,不免是有些超凡脱俗了,便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和亲队伍出发之前……”
“龙队长,你与梦璃两情相悦,爱到深处实属正常,何罪之有?”夏芷澜扶起他,“此事不要与外人知晓便可——放心,我定会尽全力成就你们。”
龙展鹏又躬身一拜:“谢谢殿下!”
夏芷澜赶忙扶住他,边心想古人礼数实在太多了,边回应道:“你和梦璃都是我的朋友,不必如此客气,接下来的路程还有很长,你务必要保证梦璃的安全。”“是!”龙展鹏转身,走向了公主帐篷,靴子踩在沙砾上,留下一串深浅不一的脚印——那脚印,像极了锁住命运的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