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殿下说到做到(1 / 2)

殿外的将领们欲言又止,多特蒙压低声音:“王子殿下,老臣等今夜在营帐候您……有话,只能私下说了。”

暮色渐沉时,王庭深处又传来老可汗与新宠的嬉闹声,夹杂着少女的呜咽。拓跋沁穿过长廊,脚下青石被夕阳染成血色,仿佛预兆着即将降临的腥风血雨。

他回到自己的寝宫,案上堆叠的军报与密信无人批阅,而父王此刻正抱着新晋的舞姬,在寝殿中醉饮马奶酒。

“中原调兵……父王不信,朝臣皆畏他威压,无人敢言……”拓跋沁独坐烛下,将密信反复摩挲。窗外风声渐厉,他忽然想起幼时随父王狩猎的场景——那时的老可汗骑在汗血宝马之上,弯弓如满月,箭矢破空射穿狼喉,何等威风。而如今,那曾经震慑草原的雄鹰,竟成了困在金丝笼中的腐鸟。

深夜,拓跋沁潜入多特蒙的营帐中。他们带来的消息更令人心惊:中原边境已有探子发现,此次调兵皆以“演练”为名,实则各营暗换军符,粮草皆按战时标准配发。多特蒙抹着眼泪:“殿下,老国主这般昏聩,东胡危矣!若开战,我军如此仓促,恐怕士兵的箭簇连中原半壁都射不到……”

拓跋沁沉默良久,终于下令:“暗中调集各部落骑兵,以‘冬狩’之名集结于北境。传令各部将领,不得走漏风声……父王若知,必斥我谋反。”他深知,这已是违逆父命的险棋,但若坐以待毙,东胡的江山必将倾覆。

帐外,冬风卷起枯叶,如战鼓前的碎羽。而寝殿内,老可汗醉卧锦褥,新宠的嬉笑声与酒嗝混作一团。无人知晓,东胡的末日,已在昏聩与纵欲中悄然逼近。

西京城郊,晨光熹微。“启程——”,随着鸿胪寺卿欧阳丰洪亮的吆喝声,朱漆铜钉的城门轰然洞开。经过一个月的准备,两百余人的和亲队伍如蜿蜒长龙,在初升的朝阳下泛起粼粼金光。最前方的玄铁甲胄折射出冷冽寒芒,送亲特使五皇子灵玦王端坐于汗血宝马之上,银线绣着四爪蛟龙的披风在晨风中猎猎作响。

“殿下,巳时三刻了。”龙展鹏低声提醒。

夏芷澜却未应声,目光越过层层叠叠的仪仗。十六人抬的鎏金凤辇缀满东珠,流苏随着步伐轻轻摇晃;其后跟着十二辆装满典籍的青铜马车,青铜兽首在阳光下泛着幽光;再往后是三十架绘着星图的木鸢,这是工部最精巧的机关术杰作。

一同前往东胡的还有大周的儒生方士、能工巧匠——工匠们裹着厚棉袄,扛着雕花木箱在雪地上留下深痕,儒生们将典籍卷轴裹在羊皮袋中,中医的药匣贴着暖贴,画家则将未干的雪景长卷藏于怀中。

“让兽医再检查一遍马匹。“夏芷澜突然开口,“沿途苦寒,确保每一匹马都健康无疾。”

龙展鹏领命退下时,瞥见五皇子腰间晃动的月白荷包。丝绦上缀着的东珠与凤辇遥相呼应,在阳光下流转着温润的光泽。

夏芷澜凝视着队伍——校事府密探化装成侍卫,棉甲下藏着匕首,眼神如冰棱。呼出的白气模糊了自己的面容,唯有袖中荷包传来一缕暖香。那是昨夜曾夫子赠她的,绣着雪中红梅,丝线缠绕如她的脉脉情意。

夏芷澜的思绪不禁回到了昨日。

秘书监崇文阁,烛火在青瓷灯台上摇曳,将两个影子投在洒金屏风上。五皇子的指尖抚过案头那卷厚厚的《东胡风物志》,羊皮封面上的烫金纹路已有些剥落。

“这卷书,我读了半个月,总算读完了。”他的声音轻得像叹息,“每次看到这些……”他修长手指点在某处批注,“静姝笔迹清隽如竹,倒比原文更令人难忘。”

正在整理书卷的曾夫子手一颤,青玉镇纸“当啷”落在案几上。她今日只簪了支素银簪子,几缕碎发垂在额前,衬得肌肤愈发莹白如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