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为明理,明理为行事。”陆季望着门外熙熙攘攘的人群,说道:“庙堂江湖本是一体,为民请命是忠君,辅佐明君亦是安民。前日读《吕氏春秋》,见‘天下非一人之天下’,方知孟夫子‘民贵君轻’的真意——君民本为舟水,何须强分彼此?”
项阶击节而叹:“大哉斯言!《左传》云‘太上有立德,其次立功,其次立言’,我等若能将胸中韬略化作孔武干城,方不负十年寒窗!”
灰色粗布衣书生忽道:“只是寒门势单,若无人援引……”
“何须他人援引?”孔武抹了抹嘴,说道:“当年陈胜吴广揭竿,王与马能并天下,怎知来日不会有寒门执牛耳?”他说得豪气,却引来一阵压抑的咳嗽——原是坐在陆季身后的单薄书生,他昨日当掉狐裘换了笔墨,此刻裹着薄衾,脸色在火光里泛着青。
陆季解下身上夹袄,道:“乔慷兄且披着。”又转向众人说道:“诸位,今日之辩,非为争长短,乃为明心志。庙堂江湖皆修行,何分高下?我等既要怀‘致君尧舜’的抱负,也要存‘润泽苍生’的慈悲,他日若得展骥足,莫忘今日浊酒相盟。”
门外吆喝声呼喊声叫卖声声声入耳,一片岁月静好的烟火气。赵谏望着陆季清亮的眼睛,忽然想起前日抄录的《论语》:“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他举起酒碗:“以白水代酒,敬诸君!”
众人轰然应诺,粗陶碗碰得山响。灰布衣书生忽道:“陆季君这番话,倒让我想起《庄子》‘泉涸,鱼相与处于陆,相呴以湿,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只是……”他笑着摇头:“我等到底是相濡以沫的鱼,还是相忘的江湖客?”
陆季抚掌大笑:“好个许桦!只是莫忘了,相濡以沫的鱼,终究要游回江河。”他看着窗外的谪仙楼,眼中似有星火明灭,“待得明年惊蛰,自有龙腾之时。”
是日,东宫异常安静。太子坐在书房内的密室里,打开司州传来的情报:“五皇子路经颍川遇流民劫掠,化险后不知所踪;流民已清除殆尽,小队分赴洛阳颍阳河南三郡”,颍川郡?颍阳县!他去那里干什么?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太子心中涌起一阵阵紧张,自己在司州的布局可以说是天衣无缝,五弟怎会横插一脚?
思虑良久,太子唤来心腹密语一番,旋即几匹快马从东宫后门疾驰而去。
太子负手而立,面色凝重地站在密室中央,这密室隐匿于书房暗格之后,四周墙壁皆由厚重的青石砌成,冰冷而寂静。太子忽然间像想到了什么一样,他目光缓缓扫过四周,最终落在一处看似寻常的壁画上。他走上前去,修长的手指在壁画边缘轻轻摸索,似乎在探寻着什么。片刻后,指尖触到一处细微的凸起,他眼神一凛,毫不犹豫地按下。
随着一阵沉闷的机括声响起,壁画缓缓向一侧滑开,露出后面一个暗格。暗格中,一本泛黄的册子静静躺在其中,封面上“兵部授颍川郡锻造军用器械名册”几个大字清晰可见。太子伸手将册子取出,指尖因用力而微微发白,仿佛这本册子承载着千钧重担。
他转身走到桌前,将册子轻轻放在桌上,缓缓坐下。烛光摇曳,映照着他棱角分明的脸庞。他翻开册子,一页页仔细查看,目光在每一个字上停留,不放过任何细节。直到阅览完毕,确认没有任何纰漏,他才松下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呼吸也顺畅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