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昭扫视一下两位老臣,这两个老顽固正目视地砖,等待皇上定夺。
于是乎,李昭借此空当,不动声色地朝苏玉瑶递了个眼色,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示意。
苏玉瑶心中一凛,心领神会,立刻上前一步。
她躬身行礼道:“陛下,微臣有一言,斗胆启奏。”
“讲——”
李昭眼睛一亮,语气依旧平淡,却悄悄松了口气。
“回陛下!左相林茂圃虽在江南督造河工时表面上确有贪墨之举,然实则是左相府的管家私自贪墨,不但非林茂圃授意的,林茂圃反而被蒙在鼓里,故而林茂圃乃受管家牵连,另外林茂圃其任职十余年,曾主持修订《农桑法》,使大兆粮产增收三成;又在北境与匈奴议和时,力排众议,为我朝争取了五年休战之期,于国有功。”
苏玉瑶声音清晰,条理分明。
她顿了顿接着道:“且监察御史核查的奏报中,并未提及林大人有不臣之心,此次贪墨或为一时糊涂。奴婢以为,可暂免其革职之罪,罚其三年俸禄,令其将贪墨银两全数归还国库,再由其自掏腰包安抚江南灾民。如此既惩戒了过错,也念及了旧功,更显陛下赏罚分明之德。”
这番话既点出了林茂圃的过错,又强调了他的功绩,给足了章德远和张廷佑面子,也为李昭提供了一个完美的台阶。
李昭心中赞许,面上却依旧保持着帝王的威严。
他沉吟片刻,方缓缓开口道:“苏尚宫所言有理,林茂圃虽有贪墨,却无反心,更无犯上之罪,且过往功绩卓着,若严惩过重,恐寒了百官之心,日后便无官甘心情愿为大兆尽心竭力了。”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章太师和张廷佑,见两人虽面露不甘,却也未再反驳。
便继续道:“传朕旨意,左相林茂圃贪墨国库银饷三万两,着即罚俸三年,所贪银两限三日内全数缴还国库;另命其出资五万两,前往江南安抚灾民,若再有差池,定不姑息,着锦衣卫将其真凶左相府管家收监,三日后午门斩首,暴尸三日,以儆效尤。”
“这……”
两位老臣对此圣裁心有不满,故而支支吾吾不知所云。
李昭看了一眼阶下,冰冷的道:“二位大人还有何话要讲?”
二位老臣抬头看了一眼皇上,此刻皇上的脸色颇为难看,他们若继续坚持己见,恐惹龙颜大怒,于是都沉默了。
章太师与张廷佑对视一眼,虽对结果不甚满意,却也知晓皇帝已有定夺,再争辩无益,只得齐齐躬身领旨。
两位大臣异口同声:“陛下圣明,臣遵旨。”
“退下!”
两位大臣叩拜后,一前一后退出殿外。
李昭看着两人退下的背影,指尖再次落在御案的龙纹上。
殿外的风声似乎更紧了,烛火依旧跳动,却仿佛驱散了几分方才的凝重。
他拿起那本赈灾的奏报,紫毫笔再次悬起,这一次,笔尖的墨汁终于稳稳落下,在奏折上写下了一行工整的朱批。
朝堂制衡的棋局,他终究还是守住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