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的宫里,竟养出了这样一位‘老祖宗’妻妾成群?对食宫女?他当这皇宫是他陈家的祠堂吗?”
侍立一旁的宫女太监早已跪伏在地,屏息凝神,连大气都不敢出。
勤政殿内,只有鎏金兽首香炉里袅袅升起的青烟,还在不知死活地扭动。
苏尚宫垂首立在御案旁,面色沉静,但紧握在袖中的手微微颤抖,显示着她内心的波澜。
她缓声道:“陛下息怒,锦衣卫报来的条陈,字字确凿,奴婢初闻时,亦觉骇然。陈三石此人,平日最是恭顺老实,谁能想到他皮囊之下,竟藏着如此泼天的胆子。”
“恭顺?老实?他这是把朕当瞎子,当傻子!在朕的眼皮子底下,经营起他的‘家族’来了!干儿子、干孙子……他是不是还想把这万里江山,也过继到他陈家的名下?”
李昭冷笑一声,猛地站起身,明黄色的袍袖带起一阵风。
李昭的胸膛剧烈起伏,目光如刀,扫过殿内每一个角落,最终钉在苏尚宫身上。
李昭一脸淡漠的道:“太监收干儿子,本就是天底下第一等的笑话,你且想想,他们连传宗接代的本事都没有,倒学着别人认干亲、续香火,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苏玉瑶给皇上倒了一盏香茶,才慢条斯理的道:“话虽如此,但宫中太监收养子、认干儿的风气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那些有权有势的大珰,哪个门下不是义子干儿成群?无非是为了培植党羽,巩固权势罢了。这王顺比陈三石年长,想必是看中了陈三石的权势,攀附上去的。”
李昭的语气更加讥讽,带着一丝怒其不争的鄙夷。
他鼻音轻哼道:“是啊!攀附,一个阉人,靠着皇上的恩宠得了势,另一个更没出息的东西,便去认他做爹,这宫里宫外,尽是这等蝇营狗苟、不顾人伦的勾当。”
李昭顿了顿接着道:“苏尚宫你告诉朕,宫规森严,对食之事,是何罪名?私设家室,僭越礼法,又该当何罪?”
苏玉瑶深吸一口气,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冰冷的锋芒。
“回陛下,宫内太监与宫女对食,结为‘菜户’,乃是大忌,轻则杖责逐出,重则杖毙。至于私蓄妻妾,伪装常人,更是欺君罔上,秽乱宫闱,依律当凌迟处死,诛连其伪冒之亲族。”
“凌迟……”
李昭重复着这两个字,眼中寒光凛冽。
“倒是便宜此等妖人了。”
他踱步到窗前,望着窗外层叠的宫殿琉璃瓦,沉默了片刻。再开口时,声音里多了几分疲惫和更深沉的愤怒。
“朕给了他们权势地位,他们竟用这权势来欺瞒朕,来满足这等龌龊私欲,朕的气愤,不止因他违背宫规,更是因他践踏了朕的信任。将朕的宫闱,变成了市井笑谈。”
苏玉瑶微微抬头,看着皇帝挺拔却隐含怒火的背影。
她轻声道:“陛下乃天下之主,万民仰望。陈三石此类之罪,确是不可饶恕。其行径不仅污了宫规,更伤了天家颜面。若再查出谁有此类事必须严办,以正视听,以儆效尤。否则,宫中效仿之人,只怕日后不绝。”
皇帝猛地转过身,脸上已是一片决然的冷酷。
“你说得对,不杀,不足以正宫规,不严惩,不足以泄朕心头之愤。”
他提高声音,厉喝道:“宣文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