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锦衣卫指挥使文泰来立刻躬身疾步入内,跪地听旨。
李昭的声音如同冰锤,砸在冰冷的金砖地上。
“文泰来,朕令你继续追查,若查实哪位太监在宫外有私宅哪怕只养一个女人者即刻锁拿,不必再审,直接押赴西市,查抄其宫外宅邸,所有僭越之物,给朕一一登记在册!其所谓‘妻妾’的良家女子,发放银子作为补偿,送其还家,所有涉事对食宫女,一律杖毙!”
李昭的目光掠过那锦衣卫指挥使,最后补充道,每一个字都带着血腥气。
“一个太监连个种都没有,居然妻妾成群,用来摆着看的吗?害人害己,朕对此绝不姑息,让所有人都看着,欺君枉上、秽乱宫廷,是个什么下场。”
“臣遵旨!”
锦衣卫指挥使文泰来叩首,声音没有一丝波澜,迅速起身退去执行这残酷的旨意。
李昭站在原地,胸口仍在微微起伏,随即他端起茶盏,如豪饮一般,一饮而尽。
苏玉瑶悄然上前,重新斟了一杯温茶,轻轻放在案上。
“陛下,为这等悖逆的奴才气伤了龙体,不值得,陛下请息雷霆之怒。”苏玉瑶低声劝慰。
李昭没有再碰那盏茶,只是望着窗外,仿佛能看到西市刑场上即将发生的惨烈一幕。
良久,他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虚无。
“朕今日才知,这深宫高墙之内,藏着多少魑魅魍魉,蝇营狗苟。苏尚宫你给朕盯紧了,往后朕不想再看到第二个陈三石,否则朕拿你试问。”
苏玉瑶心里一紧,一揖道:“微臣遵命。”
殿内重归寂静,只有那龙涎香依旧无声地燃烧着,试图驱散这弥漫在空气中的血腥与愤怒。
李昭刚刚批完最后一本奏折,是关于江南水患的。
那些字句在他脑里还残留着印记,灾民、饥荒、堤坝溃决……
作为一国之君,他时时刻刻被这些沉重的东西包裹着,像是陷在无边无际的泥沼里。
大殿外景色正好,琉璃瓦在午后的阳光下泛着流金,汉白玉栏杆被晒得微微发烫。
李昭眯起眼,深吸一口气,御花园里桃李芳菲的甜香便盈满了胸腔。
他信步向前走着,皇上的影子苏尚宫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跟近。
李昭站定后,突然道:“玉瑶,其实当皇上也是极为可怜的。”
苏玉瑶一脸不解的问道:“陛下!何出此言?”
李昭嘴里发出一丝无奈的冷笑,“作为皇上虽为一国之君,坐拥天下,江山无限,可大多时间都如井底之蛙只坐在宫闱之中。”
皇上是天下的皇上,天下是皇上的天下,然而皇上算真正天下的拥有者吗?他拥有的不过是一张万里江山图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