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所谓的那些心血,能当饭吃吗?能当药使吗?不能,但它们能换钱,能救命。”
陈三石振振有词,说的似乎也很有道理。
李昭怒极反笑道:“强词夺理,天下百姓若人人如你这般,因一己之私便损毁国器,窃夺公财,这天下岂不大乱?律法何在?”
“律法?”陈三石嗤笑一声,满是嘲讽。
“律法是官家的律法,只维护有钱人,有权人的利益,何时护过穷人,我们这些人不人鬼不鬼的太监?我们活不下去了,故而就得想点办法,万岁爷!那阁里随便一件东西,就够我们一村人活一年的,我们拿一点,烧一点,怎么了?”
陈三石的声音越来越高,带着一种绝望的疯狂。
如同发疯的疯狗一般,将穷凶极恶演绎得淋漓尽致,
“朕的藏珍阁里面不仅有奇珍异宝,更有太祖太宗传下的典籍手稿,乃国之重器。你盗取财物已是死罪,为何还要纵火,行此焚天之事?”
皇帝语气平淡,却字字如冰刺入骨髓。
陈三石没有说话,只是鼻子一哼,一脸不屑一顾的样子,目光看向一旁。
李昭目光如炬扫视着陈三石,老家伙更一抬头,被李昭犀利的目光所震慑,他忙低下头。
李昭忽然轻笑一声,面无表情的道:“陈三石,朕记得你刚入宫时叫陈磊,后先帝耶赐名陈三石,有一次你掌灯差点烧了帷帐,先帝嘲讽你有星火燎原的造化,如今倒是真应了谶语。”
陈三石当然知道这“星火燎原的造化”是何含义。
故而他以头抵砖,哀声道:“老奴让人焚烧藏珍阁也是万不得已之举,要怪只怪天下不公,贫富差距太大,即便老奴不让王顺他们如此去做,也会有其他人这般做。”
陈三石说的话依然理直气壮,好像自己是个大英雄一般。
王顺突然尖声打断陈三石的话道:“干爹您老糊涂了,分明是您让小的偷梁换柱,拿赝品换走仇英的《清明上河图》真迹。”
王顺转而对皇帝磕头如捣蒜,哭腔道:“陛下明鉴,火起时干爹怀里还揣着春瓶呢!他是最贪财之人。”
李昭慢条斯理拨弄着白玉扳指道:“哦?王顺你管陈三石,一口一个干爹,两口一个干爹的叫着,你这张嘴倒像抹了蜂蜜好不甜啊!你告诉朕今年几何?”
王顺脸色顿时涨红,狗眼一转,迟疑一下道:“回皇上,老奴圣德二十四年生人。”
李昭鼻子轻声一哼,一脸嘲笑的道:“圣德,那是我皇爷爷的年号,这么一算你要比你这位干爹还要年长许多啊!”
王顺脸色更加难看,手指一伸道:“正好大他老人家一十二岁。”
李昭一脸嘲笑的道:“滑天下之大稽,你为何认比自己小的做干爹?就因为他是宫中的总管大太监吗?”
未待王顺回话,陈三石先开口道:“皇上,老奴也不愿认什么干儿子,是王顺非要认的。”
李昭瞥了陈三石一眼,“今日这审问,可真是奇闻一桩。太讽刺了,谁能想到,谁能想到一个太监居然有干儿子,你真是子孙满堂啊!”
皇上的一番话羞臊得干父子简直无地自容,差点找个地缝钻进去。
李昭突然砸碎茶盏道:“那该记得圣德九年宁王府进贡的珐琅彩鼻烟壶,昨夜烧化的金水里凝着同样彩料,你陈三石竟将赃物熔了重铸。”
李昭说至此难忍雷霆之怒,他暴起揪住陈三石发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