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奥托缓缓伸出手,将那块黑色石头握在掌心,那石头上的微光似乎与他苍老的皮肤产生了一种奇异的交融。
“告诉埃德里克,”奥托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多了一份难以言喻的重量,“当篝火需要薪柴时,我这把老骨头,或许还能提供几根干燥的树枝。冰风谷的沉默,即将被打破。”
莉娅娜心中一块大石落地,深深鞠躬:“感谢您,行者。”
……
几乎在莉娅娜说服奥托的同一时间,永冻海岸边,那处被称为“泣血湾”的废弃渔村。
这里的气氛与冰风谷的寂静截然不同。破败的木屋、废弃的渔网、空气中弥漫着海风的咸腥和一种若有若无的铁锈味。几个眼神凶狠、身上带着各种伤疤、武器从不离身的人,正聚集在一间最大的、点着鲸油灯的破屋里。
他们是“血瞳”的成员。为首的是一个独眼龙,名叫疤脸,他的左眼戴着眼罩,一道狰狞的伤疤从额头划过缺失的左眼,一直延伸到下颌。
一个霜狼族的信使(并非核心战士,以免引起过度敌意)刚刚将同样的消息带到——黑水河前哨的胜利,以及萨鲁曼随之而来的血腥报复和悬赏。
“哼,‘冰霜之引’?‘黎明之剑’?听起来倒是挺像那么回事!”疤脸嗤笑一声,声音沙哑,“干掉了教廷一个前哨,就以为自己能翻天了吗?萨鲁曼那条老狗现在肯定暴跳如雷,正调集大军准备把他们,还有我们这些‘余孽’,统统碾死!”
他猛地一拍桌子,震得鲸油灯摇曳不定:“把粮食分给那些懦夫?愚蠢!只有血债血偿!用教廷杂碎的脑袋垒成京观,才能祭奠我们死去的亲人!”
其他“血瞳”成员也纷纷发出嗜血的低吼,他们是被仇恨彻底吞噬的一群狼,只相信最直接的暴力。
霜狼信使强忍着不适,按照埃德里克的嘱咐,没有争辩,只是继续说道:“冰霜之引让我转告各位:复仇的火焰需要燃料,也需要方向。萨鲁曼的‘血棘’悬赏,不仅针对我们,也针对所有被教廷迫害过的人。他试图用恐惧让我们自相残杀,或者像猎物一样被逐个猎杀。”
信使顿了顿,看向疤脸那仅剩的、充满暴戾的独眼:“冰霜之引想问‘血瞳’的各位一句:是愿意继续在这里,等待着不知何时会落下的屠刀,或者为了那百万赏金彼此猜忌、甚至向曾经的仇敌摇尾乞怜?还是愿意,将你们的怒火和利刃,指向真正的敌人,用教廷的鲜血,来书写真正属于复仇者的荣耀?”
信使的话,像一把冰冷的匕首,刺中了“血瞳”成员内心最敏感的地方。他们不怕死,但害怕毫无价值的死,更害怕在教廷的阴谋中内耗而死。
疤脸独眼中的凶光闪烁不定,他死死盯着信使,仿佛要看出这些话背后是否有陷阱。沉默了近一分钟后,他猛地站起身,一把扯下眼罩,露出空洞的眼窝,声音如同砂石摩擦:
“告诉那个‘冰霜之引’!我们‘血瞳’不信什么狗屁黎明,我们只信血!如果他真有本事,能把教廷的大军引出来,给我们创造复仇的机会,老子就带着兄弟们,陪他玩这一把!但要是指挥不动我们,还想让我们当炮灰……哼!”
这并非完全的应允,更像是一种基于利益和复仇欲望的、充满警惕的合作意向。但无论如何,一颗更加危险、也更加锋利的棋子,已经被埃德里克掷上了北境这盘混乱的棋局。
当莉娅娜带着奥托的承诺,和霜狼信使带回“血瞳”那充满戾气的回应,相继抵达狼穴时,埃德里克知道,对抗萨鲁曼铁腕的联盟雏形,已然在裂隙中悄然形成。
寒寂的篝火即将增添薪柴,沸腾的血瞳已然锁定猎物。黎明之剑的阵营,正以一种奇异而危险的方式,不断扩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