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周乾还保持着冷静,他察觉到了异样。
这不对劲!
周渊性情刚猛,此刻就算酒后失言,也该是狂态毕露,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像一具被操纵的傀儡,一问一答。
“渊儿!”
周乾的声音低沉,充满了山雨欲来的压迫感的怒喝问道:
“你在胡说些什么?!!!”
二皇子周渊仿佛没有听到父皇的怒喝,他只是看着楚休,继续用那种梦呓般的语调,回答着楚休刚才的问题。
“父皇,这酒……太绵了,没有杀气。”
“不像‘烧刀子’,喝下去,从喉咙一路烧到心里,才能烧出胆气,烧出……反心。”
反心!
如果说刚才的“密谋”只是惊雷,那这两个字,就是直接劈在周乾天灵盖上的天罚!
“放肆!”
太子周明再也忍不住,厉声呵斥,他几步冲到周渊面前,想要将他拉住。
“二弟!你醉了!快向父皇请罪!”
然而,面对周明的拉扯,周渊却只是茫然地看了他一眼。
然后,他看向了龙椅的方向,看着那个脸色已经由青转红的父皇,嘴角竟然扯出一个僵硬的,不似活人的笑容道:
“请罪?为何要请罪?”
他的声音依旧平淡,却像魔鬼的低语,响彻整个死寂的大殿道:
“父皇您……已经老了。”
“怕了。”
“区区一个大夏的病秧子皇子,就让您投鼠忌器,不敢痛下杀手,还要设下什么‘比武失手’的蹩脚计策。”
“何其软弱!”
周渊的声音陡然拔高,虽然语调依旧平直,但内容却充满了滔天的怨气与不屑道:
“若是我领兵,早已踏平大夏边境,长驱直入,毁灭大夏国都,将那楚威老儿的头颅砍下来当夜壶!”
“何须在此,与楚休这个黄口小儿虚与委蛇!”
“这天下,能者居之!”
“您老了,就该退位让贤,把龙椅让给我!”
“我,周渊,才是大周天命所归的真龙天子!”
“噗通!”
太子周明双腿一软,直接瘫坐在了地上。
他惊恐地看着自己的弟弟,又惊恐地看向龙椅上的父皇,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完了。
全完了。
当着外国使臣的面,竟然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
大周的颜面荡然无存啊……
整个紫宸殿,安静得能听到所有人的心跳声。
一声比一声快,一声比一声惊恐。
周乾坐在龙椅上,他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他只是看着自己的儿子,看着那个将自己所有大逆不道的野心,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一字一句全部吐露出来的儿子。
他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
那是一种混杂了震怒、羞辱、不敢置信和一种彻骨寒意的灰败。
他感觉自己不是坐在龙椅上,而是被扒光了衣服,绑在耻辱柱上,任由天下人围观。
他引以为傲的“借刀杀人”之计,在周渊的嘴里,成了“蹩脚计策”。
他作为帝王的威严,被自己的亲儿子,践踏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