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延庆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也端起酒杯,喉结滚动,将那杯被他视为奇耻大辱的酒,狠狠灌进了肚子里。
其余几名将领,也纷纷效仿,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他们用这种方式,来宣泄自己的不屑,来践踏楚休那可笑的“和平”提议。
整个过程中,楚休就那么静静地站着,微笑着看着他们。
那笑容,纯净得像个孩子,在欣赏一场有趣的戏剧。
大殿内的气氛,变得诡异起来。
周渊喝完酒,感觉浑身舒坦,一股暖流在四肢百骸中流淌,他大笑道:
“就这?楚休,你这酒除了味道不错,还有什么用?”
“莫非是想用美酒,来收买本王?”
他身后的将领们也跟着哄笑起来。
“殿下,这酒劲儿还挺大,我感觉头有点晕乎乎的。”
“是啊,跟咱们军中喝的烈酒,不是一个路数。”
太子周明看着这一幕,心中那股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太顺利了。
一切都太顺利了。
楚休看着他们,脸上的笑容不变,只是那双纯净的眸子里,多了一分好奇。
他缓缓开口,声音依旧是那么温和,那么人畜无害。
“二皇子殿下。”
周渊正享受着羞辱楚休的快感,闻言,粗声大气地应道:
“干什么?还想再敬本王一杯?”
楚休摇了摇头,用一种请教的语气,慢悠悠地问道:
“休只是好奇。”
“殿下觉得,这‘忘忧’酒,比之您平日里,与陈校尉他们在府中密谋,商议如何逼宫夺位时所饮的酒,味道……可有何不同?”
此言一出,整个紫宸殿,瞬间如坠冰窟。
太子周明猛地瞪大了眼睛。
龙椅上的周乾,身体瞬间绷紧,那双威严的眸子,爆射出骇人的精光!
而刚刚还嚣张狂笑的二皇子周渊,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他的眼神,开始变得迷茫,涣散。
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了古怪的咕哝声,仿佛在努力地思考着什么。
然后,在全场死一般的寂静中,他用一种梦呓般的,毫无波动的语调,缓缓地,清晰地开口了。
“味道……确实不同。”
“我们密谋时喝的,是‘烧刀子’,够烈,够劲。”
“这酒,太绵了。”
“轰!”
仿佛有一道无形的惊雷,在紫宸殿内所有人的脑海中炸响。
时间,在这一刻停滞了。
丝竹管弦之声早已消散,舞女们屏息缩在角落,连呼吸都仿佛是一种罪过。
那句“我们密谋时喝的,是‘烧刀子’”,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柄淬了剧毒的铁锤,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坎上。
密谋?
密谋什么?
太子周明脸上的温和笑容彻底凝固,他僵硬地扭过头,看着自己的二弟,眼底深处是翻江倒海的骇浪。
文武百官,有一个算一个,全都低下了头,恨不得把自己的耳朵堵上,将脑袋埋进地里。
这种话,是他们能听的吗?
龙椅之上,周乾的身体微微前倾,那双原本洞悉一切的眸子里,又一次出现了颤动,甚至脸色都瞬间铁青。
他死死地盯着自己的儿子周渊,那张铁青的脸上,是一种诡异的,毫无情绪波动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