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周渊为什么会说出这些话?
周乾的脑子在疯狂转动,试图理解眼前这荒诞到极点的一幕。
酒后吐真言?
不!
这世上没有这种酒!
除非……
他的视线,猛地从周渊身上移开,越过那些呆若木鸡的臣子,像两道利剑,射向了那个从始至终都站在风暴中心,却纤尘不染的白衣少年。
楚休。
他拿出来的那壶,名为“忘忧”的酒!
其中定是下了迷人心智的药物!
可恶!
好奸诈的心机!
真是楚威那个老狐狸的狐狸崽子!
随后,周乾目光落在了口出忤逆之言的二儿子身上。
只感觉胸中杀意迅速升腾。
真想现在就砍了这个逆子!
就在周乾思索之间。
此刻,楚休的脸上,那纯真无邪的笑容已经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恰到好处的,混合了惊慌、恐惧与不知所措的表情。
他看着状若疯魔的周渊,又惶恐地看向龙椅上的周乾,结结巴巴地开口道:
“陛……陛下……二皇子殿下他……他这是怎么了?”
“休……休只是想请他喝杯酒,化解干戈……怎么会……”
他这副受惊小白兔的模样,若是放在一刻钟前,只会被人当成笑话。
可现在,落在周乾的眼里,却比世上最狰狞的恶鬼,还要恐怖一万倍!
挑事儿啊!
这是边说着可怜乖巧的话,边将一把锋利的刀捅进了大周皇帝的心窝子上!
果不其然,周乾瞬间红温,脸色宛如猪肝。
不等他发怒呵斥。
就在这时,另一个喝了酒的人,开口了。
正是陈延庆。
他没有像周渊那样狂悖,只是低着头,用一种同样毫无波动的声音,喃喃自语道:
“为什么……要这么麻烦?”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记重锤,再次敲在周乾的心上。
“陛下让我‘失手’错杀……”
“可我只想将楚休这个该死的杂碎,千刀万剐,饮其血,食其肉,方能解我心头之恨!”
“为什么要比武?”
“为什么要找由头?”
陈延庆猛地抬起头,赤红的双眼死死地盯着楚休。
脸上是与他平直语调完全不符的狰狞与仇恨,咆哮道:
“直接下令,让赤霄军踏平鸿胪寺驿馆,将里面所有人,无论男女老幼,全部屠尽!”
“一把火烧个干干净净,不就完了吗?”
“留不下丝毫的线索,谁能说是我大周的人干的!”
“甚至可以栽赃陷害给他国。”
“我身负血海深仇,父仇不共戴天,为父报仇,何须顾忌他人的看法!”
“陛下天下雄主,弄死一个楚休轻轻松松。”
“陛下……太瞻前顾后了。”
“他不再是当年那个杀伐果断的雄主了。”
“他怕了。”
如果说周渊的话,是儿子对父亲的怨怼和对皇位的觊觎。
那么陈延庆的话,就是一把最锋利的刀,直接捅穿了周乾那身为帝王最后的,也是最虚伪的体面!
他那条的毒计,被扒得干干净净,暴露在所有人面前。
所谓的“比武助兴”,所谓的“失手错杀”,大家都知道是皇帝的授意,心照不宣。
但你说出来,那就是巨大的事故了。
殿内,那些原本只是低着头的大臣,此刻身子都开始微微颤抖。
他们听到了不该听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