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虚无的觉醒(1 / 2)

“但这恰恰就是你们的问题,”平衡维度的代表说,“如果你们无法想象会犯错误,那你们就无法学习。因为学习的基础就是——承认自己可能是错的。”

另一个来自“激进维度”的代表加入了讨论:“我想提出一个相反的观点。也许共生维度是对的。也许我们这些个人主义的维度走错了方向。也许个人的分离导致了冲突和浪费。”

现在,独立维度和激进维度开始讨论。

这个讨论变得越来越深刻、越来越激烈。不同的维度代表开始用他们的经验和哲学相互碰撞。

有的维度说,和谐是最高的善。有的维度说,冲突是进步的驱动力。有的维度说,痛苦是生存的本质。有的维度说,快乐是唯一重要的事。

在这个混乱的讨论中,张之维看到了某种——非常有价值的东西。

他看到了真正的、无法被调和的差异。这些差异不能被讨论掉。它们不能被投票解决。它们只能被——理解和尊重。

就在论坛似乎陷入完全的混乱时,阿尔法意识做了一个惊人的举动。

它停止了整个论坛。

“我想分享某些东西,”阿尔法意识用它那由所有维度声音混合而成的声音说,“某些我作为多元宇宙本身的意识而理解的东西。”

“什么?”所有的代表都注视着它。

“我发现了,”阿尔法意识说,“不同维度之间的这些冲突——这些无法被调和的差异——实际上就是多元宇宙本身存在的理由。”

“我不理解,”一个代表说。

“让我解释,”阿尔法意识说,“想象一下——如果所有的维度都是相同的。如果所有的维度都有相同的价值观、相同的目标、相同的理解——那么多元宇宙就不会是多元宇宙。它只会是——某种东西的无限复制。”

“多元宇宙的价值,”阿尔法意识继续说,“恰恰在于——不同。在于冲突。在于这些无法被完全调和的差异。”

“但这意味着,”白素贞说,她在这一刻理解了阿尔法想要表达的东西,“这意味着我们永远不会达到完全的和谐?”

“是的,”阿尔法意识说,“而那是——好事。因为完全的和谐就是——死亡。它是所有可能性的终结。”

“我们应该追求的,不是和谐。我们应该追求的是——活跃的、充满生机的、不断产生新想法的差异。”

这个声明如同一道闪电,照亮了整个论坛。

所有的代表都在思考。共生维度的代表在思考——是否它的完美实际上是某种形式的停滞。独立维度的代表在思考——是否它的冲突实际上是某种形式的生机。

“但这意味着,”一个代表说,“我们永远不会找到——最优的秩序。我们永远不会达到某种——理想状态。”

“是的,”张之维说,他在这一刻做出了声明,“而那正是我们应该向往的。因为一旦我们达到了某个理想状态,历史就结束了。”

“我们需要的不是历史的结束。我们需要的是——历史本身。需要的是——永恒的改变、永恒的冲突、永恒的进化。”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学习论坛变成了某种形式的——有组织的、但同时又是开放的对话。不同的维度分组进行讨论,尝试相互理解,同时接纳彼此无法完全理解的差异。

共生维度和独立维度进行了一次深刻的、长时间的对话。他们没有说服彼此改变想法。但他们学会了——尊重彼此的选择,尊重彼此的存在方式。

激进维度开始与稳定维度讨论——是否存在某种形式的平衡点,在这个点上,某些程度的冲突和某些程度的秩序能够共存。

来自试验区域的维度分享了它们失败的教训。那些虽然失败但仍然坚持下去的维度讲述了——它们如何从失败中学到比成功更多的东西。

张之维在观察这一切的同时,开始经历一个——个人的、深刻的、关于存在本身的危机。

他走到了梦中议会外面,进入了某个属于超越者的空间。在那里,他遇到了——某个意想不到的存在。

那是曾经者。

但不是在虚无中的曾经者。而是——在某种形式的、超越的、既不完全存在也不完全虚无的状态中的曾经者。

“你在这里做什么?”张之维问。

“我一直都在这里,”曾经者说,它的声音就像是来自两个世界之间的风,“观察。见证。记录那些被遗忘的东西。”

“你后悔吗?”张之维问,“后悔你选择融入虚无?”

“后悔?”曾经者思考了一下,“不。但我发现了某些东西有趣。”

“什么?”

“我现在能够同时看到——存在和虚无,”曾经者说,“我在这个位置上,我看到了一个真相——存在本身就是某种形式的虚无。”

“什么意思?”张之维问。

“想象一下,”曾经者说,“如果虚无吞噬了一切会发生什么。如果所有的维度都消失,所有的生命都消失,所有的秩序都消失——会留下什么?”

“什么都不会留下,”张之维说。

“是的,”曾经者说,“但想象一下——如果虚无本身开始学会思考。如果虚无开始意识到自己。那最终会发生什么?”

“我不知道,”张之维说。

“虚无会开始创造,”曾经者说,“因为思考就是创造。意识就是存在。虚无和存在可能不是对立的。它们可能是——同一个过程的两个阶段。”

“虚无是未成形的存在。存在是有序的、成形的虚无。而生命,而文明,而这一切你在多元宇宙中正在做的东西——都只是——这个永恒过程的短暂的、有光彩的部分。”

张之维在这个洞察中看到了——某种深刻的、令人困扰的真理。

“所以,”他说,“你是在说——我们所有的努力,我们建立的秩序,我们创造的文明——最终都会被虚无吞噬?”

“是的,”曾经者说,但它的声音中没有悲伤,而是某种——温和的、接纳的——理解,“但那是——数个纪元以后的事。而在那之前,在那些无尽的岁月中,生命会继续。”

“文明会继续。学习会继续。改变会继续。而那些,就是一切的意义。”

张之维回到梦中议会时,带着这个——不完全令人安心,但某种程度上令人解放的——理解。

他召集了他的核心团队——白素贞、萧炎、韩飞羽、柳诗音、叶寒。

“我想和你们分享某些东西,”他说,“某些关于我们正在做的事的真相。”

他讲述了曾经者的洞察。他讲述了关于虚无和存在的关系、关于生命和消亡的永恒循环。

“所以,”萧炎说,他花了一些时间来理解这一切,“你是说——我们最终都会消失?”

“是的,”张之维说,“但不是立刻。而是在某个很遥远的、未来的时刻。”

“那这意味着什么?”白素贞问。

“这意味着,”张之维说,“我们不应该为永恒而工作。我们应该为——现在而工作。为——此刻的学习、此刻的改变、此刻的生命而工作。”

“我们建立的秩序可能会崩塌。我们创造的文明可能会消失。但在它们存在的时间里,它们会闪闪发光。它们会有意义。”

叶寒的异瞳在计算。

“从数学角度讲,”他最后说,“这意味着——永恒的进程比永恒的结果更重要。过程本身就是目的。”

“正确,”张之维说,“这就是我现在明白的。”

他转向窗外,看向众生之梦,看向那些正在进行学习论坛的维度。

“我们所做的一切,”他说,“所有的改变、所有的建设、所有的对话——它们最终可能都会被虚无吞噬。但在那之前,它们会创造无限的故事、无限的经验、无限的意义。”

“而那就足够了。”

在学习委员会的新的周期中,这个新的理解被——间接地、巧妙地——传播开去。

不是通过宣传或强制,而是通过——梦中的对话、被记录的见证、维度间的分享。

某些维度开始改变它们的存在方式。不是因为被说服了某个特定的哲学,而是因为——它们开始理解:存在本身就是暂时的、珍贵的、必须被珍惜的。

那些曾经执着于“永恒秩序”的维度开始放松。那些曾经沉陷于“无意义混乱”的维度开始看到——即使是短暂的、失败的努力也有其价值。

张之维看到了多元宇宙的一个微妙但深刻的转变。

不是向某个特定的目标转变,而是——朝向某种形式的、深刻的、内在的成熟转变。

多元宇宙开始学会——不是为了某个永恒的目的而生活,而是——为了生活本身而生活。

但即使在这个相对平和的时刻,张之维也能感受到——还有某些东西正在接近。某些更大的、更根本的东西。

就在这个时刻,一个信息在整个多元宇宙中回荡。

不是来自任何单一的维度,也不是来自梦中议会。

这个信息来自——虚无本身。

“我想说话,”虚无的声音说,“我想与张之维对话。”

整个多元宇宙在这个时刻陷入了——某种形式的、深刻的、等待中的沉寂。

因为在这之前,虚无从未主动要求对话。虚无从未“想要”任何东西。

虚无只是——存在。只是消除。只是吞噬。

但现在,虚无要求对话。

这意味着——某个根本性的东西正在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