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妈妈目光闪烁了一下,似乎想坚持,但见明兰确实面色不佳,且顾廷烨有时也在场,目光沉静地看着她,她便不敢过分紧逼,只得将药碗轻轻放在榻边的小几上,又说了几句“太夫人挂心”、“夫人务必保重身子”的话,这才退下。
她一走,明兰脸上的疲态便收敛了几分。顾廷烨使个眼色,侍立在一旁的心腹丫鬟便悄无声息地上前,端起那碗药,迅速将大部分倒入一个早已备好的、不起眼的陶罐中密封收起,只留下碗底少许,做出已然饮用的假象。那陶罐中的药汁,很快便会由顾廷烨安排的暗卫接手,取少量混入肉糜,送去后角门喂给那两只看门的小犬。
如此这般,每日重复。
明兰表面上一如既往,对太夫人小秦氏的“关怀”感激不尽,每次向妈妈来送药,她都和颜悦色,甚至偶尔还会询问几句太夫人的饮食起居,做足了孝顺儿媳的姿态。小秦氏那边似乎也颇为满意,时常派人送来些时新果子、精致点心,关怀热度不减。
暗地里,澄园内的警惕却提到了最高。太医署那边传来了消息,几位太医反复斟酌那药方,皆言其配伍精妙,所用皆是上等安胎补益之药,看不出任何问题,反而称赞开方之人用心良苦。这个结果,并未让顾廷烨和明兰放松,反而更加确信,若小秦氏真有动作,必不在明面的药方之上。
而每日观察那小犬的暗卫,也每日禀报:两只小犬食了混有药汁的肉糜后,起初一两日并无异状,依旧活蹦乱跳。然而三五日过后,其中一只较为瘦弱的小犬,开始显得有些精神萎靡,不如往日活泼,食量也略有减少。又过了两日,另一只小犬也出现了类似的症状,虽不严重,但那细微的变化,落在有心人眼中,已是警兆。
消息传回,顾廷烨脸色沉郁,眸中寒光乍现。他挥退暗卫,看向明兰。
明兰抚着小腹,指尖微微发凉。果然……这药,绝非表面看起来那般简单无害。那一点点不易察觉的萎靡,或许只是开始。若长期服用,积少成多,后果不堪设想。她不敢去想,若自己毫无防备地饮下这“暖心”安胎药,日积月累之下,腹中孩儿会面临何等风险。
“她竟真敢……”顾廷烨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以及一丝后怕。若非明兰机警,若非他们早有防备……
“侯爷息怒。”明兰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如今既已确定这药有问题,我们便掌握了主动。只是,此事需从长计议,不宜打草惊蛇。”
小秦氏行事缜密,药方经得起查验,送药过程看似毫无破绽。他们即便戳破,她大可推说是药材炮制不当,或是下人疏忽,甚至反咬一口他们诬陷。没有确凿无疑的铁证,难以动摇其根本。
顾廷烨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他收敛了外泄的情绪,眼神变得锐利如鹰隼。“她既出了招,我们接着便是。这药,继续‘喝’着。我倒要看看,她这出戏,打算唱到几时。”
夫妻二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决心与冷意。
这侯府深处的暗战,因这一碗碗“暖心”的安胎药,再次拉开了帷幕。只是这一次,攻守之势,已然不同。明兰心生警惕,步步为营,将那滔天的恶意,悄然隔绝在她与孩儿的安稳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