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秦氏却仿佛真的很欣慰一般,继续道:“你回头去库房,挑两匹时新的宫缎,再取一支我那只赤金镶珠的如意簪,给澄园送过去。就说是我的意思,她刚接手事务,便如此勤勉用心,揪出蛀虫,理当嘉奖。让她不必顾虑,尽管放手施为,我自是支持她的。”
赖妈妈彻底懵了,但还是下意识地应下:“…是,老奴这就去办。”
“嗯,”小秦氏端起丫鬟重新奉上的茶,轻轻吹了吹热气,语气寻常得像是在谈论天气,“下去吧。”
赖妈妈如梦初醒,慌忙退下,背后却惊出一身冷汗。太夫人这反应…比大发雷霆更让人害怕!
与此同时,四房和五房也几乎在同一时间收到了消息。
四夫人正拿着把小锉刀悠闲地修指甲,闻听心腹婆子的回报,手一抖,差点锉到肉上。她猛地坐直身体,脸上那惯常的精明算计变成了全然的惊愕与难以置信:“什么?全折了?还连带家眷发卖了矿场?那盛明兰…她怎么敢?!小秦氏就眼睁睁看着?”
五夫人正在插花,闻言手指一颤,一朵开得正盛的月季被她失手掐断了花头。她顾不得花,瞪大了眼睛,声音拔高:“当场人赃并获?还查出了和积云院的往来?她…她这不是打太夫人的脸吗?这新媳妇是疯了还是…”
两人最初的震惊过后,随之涌上的便是一股强烈的忌惮与寒意。
她们原本以为盛明兰不过是个庶女出身、靠着祖母几分疼爱才高嫁过来的软柿子,日后在这侯府后院,还不是任由她们这些长辈拿捏搓揉?甚至之前还存了几分看热闹、趁机捞好处的心思。
可如今这血淋淋的事实摆在眼前——这位新侯夫人,根本不是什么善茬!其手段之狠辣,眼光之刁毒,行动之果决,简直令人胆寒!她连小秦氏安插的心腹都敢毫不留情地连根拔起,何况她们这些隔房的婶婶?
轻视之心瞬间收敛得干干净净。
四夫人放下锉刀,脸色阴晴不定,半晌才喃喃道:“看来…往后对这澄园,得换个章程了…”
五夫人也无心插花了,看着那断头的月季,眼神闪烁:“谁说不是呢…这小门小户出来的,倒比那高门的还厉害…往后走动,可得仔细些了。”
两房不约而同地暂时息了趁机寻事或占便宜的心思,决定先远远观望,重新掂量这位新侄媳的分量。
积云院内,小秦氏独自坐在窗前,看着窗外一株开得正艳的西府海棠,脸上那层伪装的温和早已褪去,只剩下冰冷的阴沉。她指尖用力,几乎要将那碧玺佛珠掐碎。
“盛明兰…”她低声咀嚼着这个名字,眼中淬出怨毒的光,“好…好得很!倒是老身看走了眼。咱们…来日方长。”
她表面赞许,厚赏安抚,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然而心底的毒火,已然熊熊燃烧。
侯府的这一池深水,因明兰的雷霆手段,表面似乎暂时恢复了平静,实则底下的暗流,愈发汹涌诡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