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衍带着玉佩离去,那抹玄色身影消失在月洞门外,仿佛带走了院内最后一丝活气。
沈沅卿独自站在石桌旁,指尖还残留着玉佩被取走时的冰凉触感。
空落落的感觉并非来自失去,而是源于一种将自己投入未知深渊的决绝。
她以身为饵,赌的是萧衍的贪婪与自负,赌的是谢昭能在宫变的风暴中为她撕开一线生机。
接下来的几日,度日如年。
萧衍没有再出现,那两名灰衣仆妇依旧沉默得像两块石头。
院落寂静得能听见树叶飘落的声音,但沈沅卿知道,这寂静之下,是京城乃至整个王朝权力更迭的惊涛骇浪。
陛下中毒暴毙的消息恐怕已被严密封锁,但暗地里的厮杀定然惨烈。
林御史的弹劾能否掀起波澜?三皇子一系是否已掌控局面?
每一个问题都沉甸甸地压在心口。
她强迫自己进食休息,保持体力与清醒。
等到夜深人静时,便反复推演各种可能,设想着拿到账本原件后,如何脱身,如何将证据送出去。
第三日黄昏,天色阴沉得如同墨染。
萧衍终于来了。
他依旧是独自一人,步履从容,脸上带着一种难以捉摸的笑意,像是刚刚完成了一场有趣的游戏。
他手中拿着一个不起眼的深紫色锦囊,轻轻放在石桌上。
“沈姑娘,你要的东西。”他声音平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
沈沅卿的心猛地提起,目光落在那锦囊上,那里面装的,就是能定“烛龙”死罪的账本原件?
她伸手去拿,指尖刚触到锦囊冰凉的缎面,萧衍却按住了锦囊的另一角。
“别急。”他桃花眼微眯,掠过一丝诡谲的光,“在你看之前,本督还有一份‘大礼’要送给你。”
他击掌三下。
院门无声滑开,两名东厂番役押着一个人走了进来。
当沈沅卿看清那被押之人的脸时,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
是卫七。
他衣衫褴褛,身上带着明显的刑伤,嘴角破裂,额角青紫,但那双眼睛依旧沉静,在与沈沅卿目光接触的刹那,几不可查地摇了一下头,带着警示。
萧衍捕捉到沈沅卿瞬间煞白的脸色,满意地笑了,语气轻描淡写,却字字诛心:“沈姑娘,让你见见老朋友。哦,或许该称呼他北镇抚司,前影卫,影七?”
他果然查清了卫七的底细,而且还把人抓了回来。
“五年前,他奉命潜入江南盐帮卧底,任务完成后却并未归队,反而销声匿迹。北镇抚司只当他已殉职,没想到……”萧衍踱步到卫七身边,用折扇抬起他的下巴,语气玩味,“竟成了沈姑娘身边一条忠心的狗。本督很好奇,他如今,效忠于谁?高顺?还是……另有其人?”
卫七紧闭双唇,一言不发。
萧衍也不逼问,收回折扇,看向沈沅卿,笑容愈发深邃:“本督思来想去,觉得沈姑娘身边,还是干净些好。这等来历不明包藏祸心之徒,留着终是隐患。不如,本督替你清理门户?”
他话音未落,一名番役已拔出森然短刀,抵在卫七咽喉。
“别!”沈沅卿失声喊道,心脏几乎跳出胸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