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午后,萧衍并未出现。
沈沅卿像往常一样在院中慢走,行至墙角那丛半枯的蔷薇旁时,脚下似乎被什么绊了一下,身形一个趔趄,“不小心”将腕上一只成色普通的玉镯甩了出去,镯子滚过青石板,恰好卡在一处松动的地砖缝隙里。
两名灰衣仆妇立刻警惕地看过来。
沈沅卿蹙眉,露出些许懊恼之色,对其中一名仆妇道:“劳烦,帮我捡一下。”
那仆妇面无表情地上前,弯腰去抠那卡住的镯子。
就在她注意力被吸引的刹那,沈沅卿藏在袖中的另一只手极快地将用油纸包裹的一张细如小指的纸条,塞进了旁边蔷薇丛根部一个极其隐蔽的鼠洞内。
这是她几日观察下来,唯一可能避开监视传递消息的缝隙。
仆妇抠出镯子,递还给沈沅卿,眼神依旧警惕,却未发现异常。
沈沅卿接过镯子,道了声谢,仿佛无事发生般继续踱步,心脏却在胸腔里擂鼓。
那纸条上只写了四个字:「安?需讯。」
是给谢昭的,她不知道他能否收到,这是绝望中唯一的尝试。
之后两日,风平浪静。
萧衍来过一次,只闲谈几句便离开,并未提及玉佩,仿佛真的在等她“想通”。
第三日夜里,却突然下起了瓢泼大雨。
电闪雷鸣,狂风卷着雨点砸在窗棂上,噼啪作响。
沈沅卿被雷声惊醒,拥被坐起,心中莫名不安。
就在这时,窗外隐约传来极轻微的、不同于风雨声的叩击。
三长,两短。
是谢昭曾与她约定的信号。
他收到了,他来了!
沈沅卿心头狂喜,立刻掀被下床,赤脚走到窗边,压低声音:“谢昭?”
“是我。”窗外传来谢昭压低的回应,带着雨水的湿气,“时间紧迫,长话短说。”
隔着紧闭的窗扉,他的声音在雷雨声中有些模糊,却异常清晰地道出惊心动魄的消息。
“宫中消息证实,陛下是中毒暴毙。嫌疑直指高贵妃与其母族,二皇子受惊病重,三皇子被软禁,内阁与司礼监正在角力,京城已暗地里戒严。”
沈沅卿倒吸一口凉气,陛下竟是被毒死的,宫变已在眼前。
“林御史呢?”她急问。
“林御史无恙,他拿到你送的东西后,已联合几位御史秘密上书,弹劾高贵妃母族与‘烛龙’勾结,贪墨军饷,意图不轨。只是如今宫中大乱,奏章被暂时压下,但已在清流中引起震动。”
“那,”沈沅卿嘴磕绊了一下,“你怎么样?”
“我无碍,谢家尚能自保。倒是你,萧衍将你囚在此处,目的绝不单纯。他此人亦正亦邪,不可信任。”
谢昭语气急促:“我们得尽快拿到‘烛龙’与高家勾结的确凿证据,在宫变尘埃落定前,将其公之于众,否则一旦三皇子一系得势,万事皆休。”
“我明白。”沈沅卿握紧窗棂,“但我被困在此处,寸步难行。”
“萧衍想要玉佩,你可假意屈服,提出条件,要他助你查证澄心堂与‘烛龙’的关联,最好能拿到账本原件。他执掌东厂,必有渠道。这是险棋,但或可一搏。”